过了几日,徐掌柜等人终于在烧当部战士的押送下来到了敦煌。王允亲自将彻里吉送出敦煌。几天来,彻里吉在敦煌吃得好,住得好,王允甚至还给他安排了妖艳的胡姬侍寝。
“我不明白,咱们为何要对这个蛮子如此好,这些待遇,我都没有享受过。”马超愤愤不平地说道。
“哦,原来你也喜欢胡姬侍寝啊?你有这个爱好,杨婉知道么?”王允乐呵呵地说道。
马超一愣,然后一脸媚笑,道:“司徒先生,我刚刚什么也没说,您什么也没听到,有事您吩咐就是。”
王允笑道:“孟起啊,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因为他们在重要的位置上,关系重大,我们不得不容忍他们,安抚他们。和他们可能造成的破坏相比,美食美酒美女不算什么。如果他对这些东西有兴趣,我甚至可以将他供养起来,只要他不给我们惹麻烦。”
马超道:“依我看,一刀杀了得了。”
“唉,就是因为不能杀啊。非但不能杀,还要好好待他。”
“亏你能忍。”
王允一边说,一边走到彻里吉身边,替他解开身上的绳索,然后给他披上披风,悉心地帮他整理好衣装,笑眯眯地说道:“头领,其他三部已经同意继续我们之前的约定了。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派出族中的孩子来敦煌书院读书。但我知道,如果没有烧当部大头领的加入,我们的安全在西域是无法得到保障的。您是四大部落中,最有雄心壮志,最深谋远虑,最年轻有为,最智慧的头领,烧当部在您的带领下一定会迎来更大的辉煌。因此,我渴望您能够加入我们,大家有钱一起赚嘛。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想和英雄如您一样的大人物合作,这是我的荣幸。”
彻里吉冷冷地看着王允,眯着眼睛,不动声色。
“呃,头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这条狡诈的汉狗,你让我丢尽了脸,你还怂恿阿思齐那个贱货欺骗我,利用我,让我在你面前像个蠢货一样。你三次四次羞辱我,折磨我,为的是什么呢?”
“头领,我可没有折磨你啊。难到那些食物不美味,美酒不甘冽么?”
“闭嘴,你以为用那些东西就可以让我屈服么?”
王允的脸抽动了一下,无奈地说道:“好吧,头领,我看您很享受的样子,以为您喜欢呢。我从没想过让西域的猛虎屈服。”
王允拍起马屁来,不着痕迹,不动声色,与溜须拍马一途已经颇有造诣,时时刻刻,无象无形,张嘴就来。彻里吉想了半天,才明白自己就是王允口中的西域猛虎,虽然面平如水,心里却十分受用。马屁虽然很受用,但仇恨依然化不开。
“司徒允,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血海深仇,必须偿还,这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你想用你的财富、你的书院笼络住我们,告诉你,不要痴心妄想了。羌人不会再上当了。早晚有一天,我会让所有的羌人看清汉人的真面目。”
彻里吉说着就向远处走去。看着自己的头领走来,烧当部也释放了徐掌柜的等人。
魏征不顾一切迎了上去,年迈的老掌柜老泪纵横。
王允望着彻里吉的背影,充满了不详的预感。
几日后,书院中迎来了三大部落的孩子,每个部落送来了七名孩子,一共二十一人。
“头领们的意思是将他们独立成班,他们不应和别的孩子混在一起。”负责监护这些孩子的羌人说道。
王允摇了摇头,说道:“这恐怕不行。我的意思是将他们全部打乱,安插在不同的班级中,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彼此学习。”
“可是这些孩子中,有匈奴,还有汉人。”
“希望你明白,这里也有羌人。敦煌书院中,他们的身份有且只有一个,就是孩子,是学生。原谅我,不能满足你们头领的要求,但我认为,这应该是更好的方式。”
羌人并没有强求,而是点了点头。想必来之前,烧何等人已经叮嘱过他,可以适当争取,但没有必要过于坚持。
羌人学生的到来,很快就在敦煌中引起了骚动,流言蜚语层出不穷。羌人仇视汉人,汉人当然也不会喜欢羌人。
不少汉人开始不满羌人的大量拥入。如今,敦煌书院中的孩子中一大半都是胡人,这令他们很是不安。而他们的孩子不仅要和胡人们一起学习,还要和他们一起生活。这在不少汉人看来,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这种相互敌视也影响到了孩子们。羌人抵达的第二天,书院就闹出了一个大乱子——胡汉的孩子们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事件的起因已经无法查出了,有些人说是因为汉人孩子多占了桌面,挤到了一个羌人,有些人则说是因为羌人不愿和汉人孩子坐在一起,还骂对方是“汉狗”。
原因查不出来,第一个动手的就元凶就更找不到了。当阿思齐赶到书院的时候,整个书院乱成一团,胡汉子嗣们继承他们祖先的优良传统,分成两派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难分胜负。
幼小的孩子在一旁呐喊助威,十几岁的孩子是主力,相互之间你追我赶,打得不亦乐乎。其中虎子和一名姓徐的汉人孩子俨然是双方大将,在人群中最是扎眼,撕扯着彼此的头发,相互踢打,寸步不让。直到阿思齐亲自过来将他们分开。
这一战,因为胡人孩子数量多,汉人孩子们吃了亏,一个个被打的鼻青脸肿。
汉人父母就是这样,自己在家将孩子往死里打,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自己的孩子让别人打了,那就是天大的委屈和羞辱。但对方又是胡人,得罪不起,只能咒骂几句,将孩子带回家去。
事情愈演愈烈,谣言也传得纷纷扬扬,于是没过几天,越来越多的汉人孩子被领回家中。
仓慈对此忧心忡忡。
敦煌府在书院上投入了一大半的财税,如果这些财税全部被用来培养胡人的孩子,这对敦煌并不利。何况,敦煌书院全部都是胡人孩子,司徒允的构想也就无法实现了。
王允对此的做法是喝酒,和敦煌府中的大商人们喝酒,敦煌府做东。如今敦煌府控制着前往鄯善的贸易渠道,司徒允是幕后操手,说一不二,他的邀请,谁敢不赴约?
连着喝了三五日酒,不知怎么地,突然间开始有商人送自己的孩子进入书院了,不仅如此,还慷慨地捐赠了不少财物。
看到商人的举动,寻常百姓刚开始还不解,但汉人就是这样,从众心理、模仿心理控制着他们的行为模式。
商人虽然在大汉朝廷中没有什么社会地位,但在他们眼中无疑都是人生赢家,于是很快带走的孩子又被送了回来。一前一后,书院的人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师生数量转眼之间就超过了二百人,王允之前规划设计的住宿区显得有些逼仄,和敦煌府商议后,阿思齐不得不限制孩子的就读名额。
物以稀为贵,在我国,不管是东汉还是现代,不管是试炼场还是源世界,什么东西只要一限制,就必定火爆。看准了商机的王允很快就以敦煌府的名义将书院周边的房子全部买了下来,进行改建之后推出了“学区房”。
有学区房的人,便可以优先进入书院读书,而且孩子上学,离家近一些,当然更方便,父母也更安心。没有学区房的父母就必须去敦煌府抽号排队。。
在学区房附近显眼的位置上,王允竖起了一个巨大的木板,上面由仓慈仓太守亲笔写着:“房子可以等,孩子的教育不能等”,“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平民消费,贵族教育”。
字体龙飞凤舞、颇有一飞冲天之势,也唤醒了求学若渴的父母们,激发了他们强大的购买力。
不到十天时间,学区房就全部售罄。价格要比敦煌府,也就是市中心附近的房子还要贵上一倍多。依靠出售学区房,王允在几天之中,就筹集了一万万钱。令仓慈、张就再一次目瞪口呆。
“钱还能这么赚?”看着眼前堆满的五铢钱,仓慈愧对自己在中原理财能手的美誉。“不过,司徒先生,你是如何说服那些商人把孩子送入书院的呢?据老夫所知,这些商人,对待羌人的态度,要么是恨,要么是怕,要么就是又恨又怕。”
王允笑道:“这很简单呀,你如果是个商人,如今赚了些钱,你的孩子将来是不是要子承父业?是不是还是要到商路上去讨口饭吃?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在商路上认识一两个羌人朋友,那是什么境况?如果这些朋友还是羌人的首领,或者利害的武士,那又是什么情况?”
仓慈恍然大悟,自愧弗如道:“高,实在是高。”
看到王允随手就赚到了这么多钱,不知为何阿思齐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喜悦,但她有些担心地说道:“可是,司徒先生,周边的房子都被你卖掉了,今后要是想扩建书院,可就没地方了。”
王允道:“那有什么,到时候就说要扩建书院,把这些学区房都拆了就得了。”
“直接拆掉?那买了学区房的人不得跳起来骂娘啊?”张就道。
“当然不是直接拆掉,我们要做好规划,先找地方建设新的学区房。至于原来的房子,我们当然会赔给他们。”
“对对对,低价象征性地赔一点就可以了。”张就道。
王允道:“蠢,你这样会被人骂的,我们可以原价赔给他们。”
张就道:“司徒先生果然仁慈,可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什么收益了。”
仓慈却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哈哈大笑道:“他仁慈?他简直奸诈地像狼,狡猾的像狐狸。张就,你要好好向司徒先生学习啊。”
“什么意思,在下不明白。”
“张就,十年前的五铢钱值钱,还是如今的五铢钱值钱?几年后,虽然是原价赔偿,但随着商路的繁荣,五铢钱会越来越多,我们实际赚的当然是多的。而且,按照司徒先生的秉性,几年后的学区房想必要比现在贵得多。”
“而且就算规划建设学区房,我们也需要钱啊,有了这次学区房的收益,我们就有了腾挪的空间。”王允道。
张就突然觉得虽然是原价赔偿,但敦煌府却无形之中,赚了许多。
“然后过几年,随着人口的聚集,书院势必扩大,这时候,咱们再重新规划一批,拆迁一批,一拆一建,大赚一笔。”
张就豁然开朗,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朝廷还可以这么赚钱,还可以这么和百姓玩,这样百姓怎么玩的过自己嘛?这不声不响,就把钱赚了,寻常百姓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亏了吧。但还有一个问题,“可是新的学区房涨价却是有目共睹的,他们要是不愿意拆呢?”
王允道:“首先,几年后,什么东西都在涨价,不光是学区房,人工、原材料、土地价格,都在涨,百姓也能意识到这些,他们对这些可是相当敏感的,咱们涨价,并不理亏,咱们的百姓都是最知书达理的。其次,拆旧建新,那是为了孩子的教育,敦煌的发展,为了全城百姓的福祉,谁不配合,谁就是阻拦敦煌改革、发展的罪人,谁就站在了全体敦煌百姓的对立面上,于情于理,他们都得拆。”
听完王允的分析,仓慈和张就不由自主地伸出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
阿思齐则一脸崇拜地望着王允,就像在看一个伟人,一个偶像,恨不得为她欢呼。她当然不在乎敦煌百姓被收“通胀税”,只要书院能发展壮大,她就感到幸福和满足。
王允摆摆手,道:“唉,这不算什么。都是些小儿科,在我的家乡,朝廷想要赚百姓的钱,有一千个法子,百姓是玩不过朝廷的,那时防不胜防啊。比如,仓太守如果不想背涨价的恶名,可以雇一批开发商来建房子。敦煌府只用管土地审批和规划,就可以了。然后拍卖学区房的土地,拍卖就是价高者得。然后由这些开发商去盖房子,卖房子。土地价格包含在学区房的售价中,但又看不出来。百姓只会看到学区房的高房价,却不知道,推高房价的是土地价,推高土地价的是敦煌府。如果百姓真的怨声载道,虽然我觉得只要控制得好,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但真有那么一天,百姓既然痛恨开发商,作为敦煌太守,大可以打击几个开放商……”
听到这里,仓慈、张就的眼睛都直了。尤其是仓慈,这自己简直白当了十几年太守了,这一套玩下来,抄没几个开发商的家产,还能落得百姓的交口称赞,这简直了……
“司徒先生,您这些都是哪学的啊,我在洛阳求学的时候,从未听闻过这些手段。就算我大汉鼎鼎大名的理财能手,武帝最赏识的大臣,顾命大臣、主持修编《盐铁论》的桑弘羊,想来也没有这些凌厉的手段啊。”
王允道:“这不算什么,雕虫小技而已。在我的家乡,这些手段,就算一个寻常百姓也能看得明白。思路决定出路,你们主政敦煌,作为大汉改革的桥头堡,一定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啊。”王允语重心长地说道。
仓慈、张就用力点头。。
“不过,我虽然能将牛牵到河边,但牛愿不愿意喝水,我就无法强迫了。将来书院的发展,还要看阿思齐的了,只有书院经营得好,这些才能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