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王永民少有的冒火了。
“必须去！昨晚上是姬子带的队，今夜就该你带队了。”
拍拍桌子，环顾四下：“我早说过，独木难成桥，单水不为泉！深度不是我王永民一个人的，是大家的。既然是大家的，就得需要我们大家一起分担责任。要不，你问问姬子，她答应不呢？”
少城府的姬子，果然上当。
居然也跟着一拍桌子。
“那不行，昨晚我带了队，今天就该谣谣带队。想溜号儿？没这么容易。”王永民的小聪明，在此运用到了收放自如，炉火纯青地步。
一开始拍桌子是真怒，情不自禁。
可说了第一句话，就意识到不能因此得罪谣谣。
话锋没转，内容添上，貌似委曲求全，又挟老板威严，并巧妙的将情人一起捎上帮忙。果然，心想事成，效果显著。
一桌可谓是深度健身中心的高层和核心人士。
听了都不言语，而是微微点头。
就连谣谣本人，也眼皮儿直抖动着，脸蛋红红的，就像喝了过多的法国干红。唯财务主任，嘴巴微纹，似笑非笑，惹得姬子没好气的看她二眼……
下午六点。
第二批参观鲨鱼展的员工，开始在中心外面的马路上，集合登车。
三月底的城市，下午六点，华灯初上，长街似练。阳光还压在高楼之巅，那漫空却袭来了淡淡的暮霭，紫红黛蓝的暮霭中，飞翔着一群群归鸟。
像受着越来越浅薄光轮的诱惑。
拍打着翅膀，鼓躁着莫名，情绪激昂的飞着，飞着。
而那些建筑，那些车辆和那些人影，越来越呈现出一种朦胧，一种遥远，仿佛正等待着巨大的画笔，将自己绘进无尽的长卷……
正如王永民所料。
美女谣谣长发披肩，丰姿绰约。
蹬蹬蹬的跨出了中心大门，那件鲜红色的风衣，烈火一般披在身上，随着她的走动而怂怂跳跃和燃烧，一直烧进了捷达的副驾驶室。
然后，探出大半个身子。
脆脆声的，招呼道。
“都上完没有？不等罗，请快一点啊！拜托，××小姐，×××大少爷，××公主，是不是要本姑娘抱你上车哇？”
嘎！捷达发动了马达。
在越来越深的暮霭中，愉快的轻轻颤悠着。
轰！轰轰，后面的牡丹大巴也发出了轰鸣。小曹探出头，对大巴上的师弟做个V字，然后缩回，坐好，讨好般的请示。
“谣谣，走吧？”
前市保安总教练的亡羊补牢，起到了极好的作用。
美女教练满意一笑，玉唇一呶：“走”的的！的的！二声短促的鸣笛，捷达和牡丹，一前一后滑出了左上方。然后，一顺车头，*而去。
王永民十分满意。
瞧着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在暮霭里的车影，很有点自鸣得意。
瞧，都说美女难管，特别是有才华又有脑子的美女，特别是相互醋酸，互不卖帐的美女，特别是自己又有钱有势的美女，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乖乖按我的打算行事儿？
暮霭渐深。
变成了厚厚的黑莎，罩住眼前一切。
突然间，城市就进入了夜晚，这三月夜，真有点变幻无常呢。扭头看看门内，灯火通明，健影晃悠，健身者虽然比白天少了许多，可变得更加英姿焕发，飒爽健美，高大挺拔。
这些白天顾着上班的男女白领，现在纷至沓来。
其气质，模样和精气神，自然比白天的大伯大妈们，高了不知多少而夺人眼球。
还很少这样认真审美过这场面的王永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蹬蹬蹬几步跑上马路沿，抱着自个儿的胳膊肘儿，站在斑马线的边缘上，利用其对下微微倾斜的角度，美美地欣赏着自己的产业。
可是，看着看着。
王永民的脸孔，变得暗淡。
因为他突然发现，那高挑美艳的姬子，看似一如继往地在尽职尽责的巡游工作，却尽是停留在那些高大挺拔的男白领身边，攀谈，指导和寻问着什么？
其中，有个几乎与自己个头一样高的男青年。
清秀儒雅，举止端庄，像个外企的海归白领。
停下健身，倚着跑步器和姬子聊天，己有很一阵子了。灿烂的暖色光，照耀着他被条纹内衫，绷得高高凸起的胸铺，二臂的拢二头肌呈二个高挺的肉球，炫耀着年轻和壮美，比起王永民又高了一个档次……
王永民警惕起来，他从没认真观察过工作中的姬子。
现在依稀记起，好像是曾多次看到过她和这白领聊天？只是从没记在心上罢了。
姬子快乐的说着，笑着，雪白整齐的牙齿，闪闪发光，一头长发随着她身体的大幅度动作，柔柳一般轻轻晃荡……
深剜她一眼，王永民默然转身。
朝向一河灿烂的大街，伸开双臂。
做了个长长而有力的扩胸动作，然后收紧丹田，深深的呼吸着。毕竟是临海小城市，白天的车载斗量到了晚上，就成了清风徐徐。
不时驰过的海风。
掠走了许多大都市惯有的尾气污染，留下的是无尽的湿润和清亮。
五分钟后，王永民徐徐吐出胸中最后一口旧气，睁开了眼睛。他想明白了，也不能就此怀疑姬子心猿意马，移情别恋吧？
毕竟青春年少。
异性相吸，也是正常人的正常表现。
自己也不是在巡查中，遇到有气质有模样的大伯大妈或居家少妇，也要多看几眼么？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
二个结实的年轻男子，站在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地方。
同样抱着自己的胳膊肘儿，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落地玻璃墙后的一切。
二人不动声色的看着，就像无数个曾在玻窗前驻足的行人。可是，王永民却从二人的眼睛和肢体语言上，发现了其与众不同的端倪。
比如，一般人临街看热闹。
眼睛，都是喜欢骨碌碌的转动。
眼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那代表着他们内心的闲适和散漫，而或平稳或斜歪，或略佝偻着前倾的身体，更说明了他们潜意识中的无聊与空虚。
可这二小伙子，眼睛炯炯有神。
专注凝眸，嘴角坚毅。
鼻翼微微鼓动，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内行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还有，其中一个稍矮的，虽然抱着自己的胳膊肘儿，右手却习惯性的拍打着左腰间。
那儿，通常是*人员挂枪的地方……
一缕恐惧，飞快地爬过心间。
怎么，这么快就盯上了？眼前浮起那只从鲨鱼嘴巴滑出的人手，手指头如勾，冷冷的朝向自己，作着扣动板机的姿态……
王永民眼珠子转转。
迎着二人走去。
“二位好，一看就知道二位喜欢健身。”他热情的招呼道：“请进去参观吧，顺便歇歇脚，喝杯水呢。”稍矮个儿的右手，停住了。
“你，你是？”
“我是健身中心的负责人，我姓姚，”
王永民伸出了右手：“二位不像是滨海人呢？”“俺的娘哎！你，你怎么知，知道呢？”稍高个儿有些口吃，白哲的脸膛上有些惊疑。
“俺们，可，可是正宗的山东老乡呢。”
姚木木自信的笑了。
“鲁中南呢，那儿可是山地丘陵，离黄河渤海都远着哇。”稍矮个儿松开了双手，一手抠着自己的鼻孔：“俺的娘哎！原，原来你是，是这家店子的老，老板哇？”
“不，是负责人。”
姚木木怀疑的瞅着对方。
怎么，二口吃呢？装的吧？再瞧瞧，咦！刚才的炯炯有神不翼而飞，变成了寻常人一听到对方是有钱人，惯有的愤慨与自卑。
“老，老板就是负，负责人，负，负责人就是老，老板。”
稍矮个儿吃力的说着。
王永民瞧得清楚，他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这是口吃者说话时常有的特征，不禁悻悻儿的在心里骂着自己，还练家子呢？
就这熊样，一看就知道是鲁中南山地上，没见过世面的乡民。
顿感索然无味，疲惫不堪。
“一回事儿，一回事儿，哎你俩是哥俩呢？”“表，表兄弟，”稍高个老老实实的回答：“俺爹带着俺俩，”王永民干笑着，不屑的挥挥手打断了他。‘
“看吧看吧，不花钱看个饱呢，哎，你俩到那边儿上瞅着去，别挡了大家的眼光。”
二小伙子就搔着自己的脑门，不好意思嘿嘿的笑着，朝墙角挪去。
这时，里面的姬子，也发现了站在外面观看的王永民，就对他招招手。王永民身子一纵，几步跨了进去。临进大门时，仍下意识的瞟了那二口吃一眼，自个儿晒笑着摇摇头。
其实，他大错特错了。
他又哪能知道？
当他挺潇洒的跨进大门后，二口吃冷笑笑，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没行几步，手机响起：“大侠，怎么样？”“有点小聪明”
稍高个儿笑答。
“判断我俩是鲁中南山地里的乡民，这得感谢你给抹的油膏哦。”
那边哈哈大笑：“是呢，只有没吹过海风的乡民，皮肤才会白哲，你看看我们，哪个不是黑脸包公呢？只是得委曲委曲你二个省厅下来的大侠呢。回吧，注意盯梢！”
高个儿摇头。
“我看王永民还没这么聪明，不过‘鬼见愁’，我可是提醒了，这个嫌疑人有点与众不同，看他那眼睛和架势，杀气和燥气都重，己有点惊弓之鸟，惶恐不安。而且，他的思维很敏捷，身体也壮实，动作之中还有一定的鲁拳功底，千万不可觑哟！”
“谢谢提醒！网撒出去了，要收网，得有证据和事实，眼下，这几个嫌犯都有点小名堂，逐步查证排除呢。好，休息了呢，明天见。”
“明天见”
嗒！嗒！
市*局刑事侦查大队大队部，灯火通明，李副周哥张姐等主要干部和侦查员，见樊队关上手机，一齐看着他。
樊队看看大家，点点头。
“很顺利，二专家变成了二口吃呢，先是尊重，后是轻视，最后还给让挪到墙角去，不花钱的瞅着哦。”
说完，忍不住咧开嘴巴。
引得大家也好一阵哄笑。
笑声中，刑侦大队长走近身后的大黑板，拿起粉笔，在黑板的那只人手与王永民之间，重重划了道白线……
叩叩，内勤进来。
“樊队，局领导们都来了。”
话音未落，市局王局叶政委，赵，吴，钱副局等局领导，鱼贯而入，显得有些空旷的大队部会议室，顿时执闹起来。
王局取下大盖帽，用手指头捋捋一圈儿汗珠。
然后重新戴上，坐在正中的位子上。
言简意赅，直截了当：“开始吧”樊队点点头，一扭桌上的投影机，唰！70寸的银幕上，出现了那只从鲨鱼嘴巴滑出的那只人手，手臂五指修长，皮肤光滑白哲，中指上戴着一只钻石戒指，腕部紧紧缠绕着一条绳子……
樊队就着这些特征。
一一给局领导介绍着案情，以及一下午大队集体商议的判断和意见。
“……因此，我们认为，从这只人手的各种细节特征上看，这是一只人的右手，死者是一个生活舒适，保养极好，介于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性，也许还没有过婚史，死指戴着那只钻石戒指，经化验和送检，是一颗戴维尼，克拉-0,5，颜色-D，净度-SI，切工-EX的1克拉环绕钻戒，市场价15999人民币，每一颗钻石均提供世界上最具权威的美国宝石学院GLA裸钻证书，中国国家级权威珠宝检测证书的双证书双重保证。”
停停，手指动动。
大银幕上，出现了放大的双证书。
“这二张证书，就是这颗钻戒的留底件，可是经查，证书的签发地，不是我们滨海市，因此，也可以初步判断，这颗15999的钻戒，也不是我们滨海市售出的。而人手腕部的那条绳子，经初步查勘，却是我们滨海市最常见的尼龙用绳。这种高强度高轻度的尼龙用绳，以前多用在渔船上，现在则多用在攀岩俱乐部，健身中心和高楼大厦的凌空清洗工作之中。请注意了，”
樊队的手指头，又是一点。
断手的的内侧，变得超大清晰。
“死者的手臂内侧，有一颗不显眼的红痣，经化验，死者的血型为RH阴性，号称熊猫血，这种血型的人最少，概率是十万分之一。正是这颗不显眼的红痣和这稀少的熊猫血，让案情有了个初步的轮廓。”
樊队的手指头，又一动。
银幕上，出现了一张漂亮女人的相片。
“朱巧巧，滨海市电台“今夜有约”栏目美女主持人，其关于恋爱与婚姻的专题节目，播出时间是深夜12点至凌晨2点，拥有不少的中青年听众，以男性居多。经我们初查，朱巧巧私生活可不怎么样，滥交男友，与多个大老板和*官员有染，她于一个多月前失踪，她的右手腕内，正好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红痣，而且，她的血型正是这种号称熊猫血的RH阴性。”
手指头一动。
朱巧巧的相片旁。出现了王永民的头像。
“据初步调查，朱巧巧失踪前，曾与这个叫王永民的健身中心老板，有过亲密接近。因此，这个王永民便成了我们的第一个嫌疑人。”
关了投影机。
樊队立正，望着一班局领导。
“下面的工作，请领导指示。”王局和叶政委交换了一下看法，然后再和几个副局交谈几句，就站了起来：“我个人觉得，你们的工作己进行得有条不紊，重点突出，主题明确，就照这样进行吧。省*厅的那二位专家，来了没有哇？”
樊队作了汇报，局领导都听笑了。
本来是严肃得有点凝重的市刑侦大队部，变得愉悦轻松……
再说王永民，骄健的跨进大门后，姬子笑呵呵的迎了过来：“进去进去，进小会客室。”二人进了小会客室，王永民还没坐下，就看看自己的手机。
“我想，待会儿我俩还得赶到动物园。毕竟，将近三十个员工呢。”
姬子听出了老板的话中话。
就伸出一支纤尘不染的手指，戮戮对方的额头：“不是昨晚我带队，今晚她带队，煞费苦心的搞平衡吗？结果到底还是不放心啊？”
“唉！上班时间，”
王永民一扬头，及时避开了。
“你干什么呢”姬子不以为然：“现在不等于就是下班了吗？你这么怕别人看到，是不是被那半老徐娘迷住了哇？”
“胡搅蛮缠！说正经的。”
王永民皱皱眉头。
“让我到小会客室，做什么啊？”二情人的关系，就是这般奇特。如果王永民让让，姬子就进进，反之，她就保持着克制。
姬子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知道自己现在险恶的处境。
虽然自己表面上获得了胜利，可并没有真正征服这个王永民，一切都还需要时间。所以，不能急。她从小玻桌上推了张名片过去。
“瞧，又一个优质潜在客户，你一定十分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