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你的手机去吧，你个人渣，正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顽皮匠一头雾水。
眨巴着眼睛。
“我在车里！哎，不是用不着我去呢？我正思忖着，不就交个报告吗？怎么一直不出来，给樊队扣起来啦？”“还说？你个衰人，开车呀！”
女学生愤怒的尖叫起来。
吓得顽皮匠脖子一缩，跑回驾驶室，嘎，发动了丰田……
等你我等了那么久，花开花落不见你回头，多少个日夜想泪儿流，望穿秋水盼你几多愁……“把音乐关掉”
女学生没好气的吼道。
“没看到周园不舒服吗？”
顽皮匠就一伸手，嗒，关了车载CD。“周园”“……”“周园”“嗯”“大家都看着你哦”好半天，扑！一大口长长而沉重的吐息，带着浓烈的腥臊，在车厢里回荡。
女学生不由得捂捂自己鼻子。
“昨晚，你又没睡好呀？”
“咋睡得好呢？”周游的脑袋瓜子向上冒冒，看样子睁开了眼睛，女学生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那脑顶中心明显的三个旋儿。
“放心，女学生，你的意思我懂，没什么打得倒我周游，”
二只粗壮的胳膊肘儿，分别戮向自己脑袋的斜上方，挥洒着余怒。
“除非疾病”脑顶上的三个旋儿晃晃：“莫说，真还有点感到有点儿头晕呢”“周园，别人脑门上都一个旋儿，你怎么三个啊？”
女学生吃吃吃的笑了。
“难怪你那么犟？我真是吓坏了，我看樊队也是气极了，万一他真的拔出手枪来？吓！”
周游扭扭头，轻蔑回答：“他敢？你莫看那*腰间鼓鼓着，那基本上是吓唬老百姓的。*用枪是有规定的，我没袭警，也没杀人抢劫，他敢拔枪，除非是他疯了呢。”
“那不一定”
顽皮匠接了嘴。
由于没跟着老板进去，心理上先就有点不安，再看到二人出来后，那气势汹汹加颓丧不己的神色，又被女学生狠狠嗔骂，顽皮匠丌自暗暗叫苦不迭。
他明白，二人一定是与樊队发生了争吵。
而且很可能，是被樊队连训带警告的。
唉，真是的，敢和*叫板，一生有几次？特别是敢和赫赫有名的樊队叫板，在滨海更是闻所未闻，开天劈地。
可在这关键时刻。
自己却躲在驾驶室玩手机？
别说女学生愤怒地质问，就是自己也瞧不起自己。真后悔自己没有跟着进去。怕老板怪罪，又担心女学生不理睬自己了，正郁闷着呢。
却听到女学生对周园，近似于情人般的关心和问答。
积存潜伏在他内心的嫉妒，就不由自主的流落出来。
“周园，还记得郑警官不？”郑警官，滨海市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在一次缉拿贩毒份子的行动中，因忍受不了女毒犯气急败坏和下流无耻的咒骂，拔枪将其击伤。
结果，被调离*系统。
成了某局下面一个小单位的采购员。
成天拎着皮包，夹着计算器，为白菜萝卜和花椒海椒们而忙忙碌碌。周游不说话了。车至动物园，因为名鱼效应，大坝子人潮汹涌，激情澎湃。
在营销部长的创意策划下，美工闻风而动。
创作了一大幅十几米长，栩栩如生的名鱼广告宣传画。
被精心贴大铁门的画纸上，被美工妮称为“帅哥”的大鲨鱼，异化成了人身鱼尾的帅哥，正与一个时髦美女。踏波起舞，格外吸人眼球……
丰田还没停下。
几只手就来拧车把手。
你挤我争中，一个稳重的嗓音响起：“都干嘛呢，无冕之王哦。”手们散开，一只稳重且修长白哲的右手，拉开了车门。
“周园，请！就等你呢。”
周游钻出丰田，是《滨海晚报》广告部丁主任。
这位滨海广告界的老大，一面握着周游的右手，一面谦恭的赔着笑：“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我来晚啦。”
想起今天上午，同一地点，同一氛围，受到的不同待遇。
周游恶作剧的回答。
“没晚没晚，还来得及。”
同时一转身：“这是总经理助理杨芳，负责园内外所有事务呢。”于是，毫不客气地，丁主就扔下周游，直奔女学生。
“小芳姑娘，你好你好，我是丁当，请多指教。”
其他各报社记者见大佬如此，也就纷至沓来。
不远不近的围着，以各种眼神瞧着这位“负责园内外所有事务”的女总助，盘算着如何说动她，在自家报上做广告。
因为一直经营困难。
周游哪还可能有资金去到处么喝？
所以，进入动物园一年多以来，各记者认不到女学生，女学生更认不到各神仙，包括在业界赫赫有名的丁主。
于是，丁主陪着女学生走在最前面。
各记者众星捧月，浩浩荡荡的跟在其后。
真正的老板周游，反倒被冷落遗忘，一个人吊儿郎当的跟在记者群后，倒也悠哉乐哉。现在，冷静清醒下来的周游，想起和樊队的冲突，感到了后怕。
莫看说起老板，人人羡慕加愤恨。
其实，当老板的苦衷，唯有冷暖自知。
那种迫于低头卑怯和全身无力的感觉，会随着财富的增长和递减，形成习惯，习惯成自然，积淀进老板们的潜意识和本能。往往会突然爆发，又突然消失。
这就像现在的周游。
雄纠纠气昂昂地爆发后，就感到了不可压抑的害怕。
一种面对强大国家机器，蚂蚱似的惶惶不可终日。事实上，在这强大无比的国家机器面前，所谓的财富和成功，只是自欺欺人，痴人说梦。
所以，周游真正感到了胆怯。
自从当上所谓的老板以来。
可怜的周游实在是被那种，在夜里睁大眼睛，绞尽脑汁的盘算和筹集资金的莫名焦虑，在白天强颜欢笑，却时时提防着各种意外发生的装腔作势。
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各种问题，死死揪住不放的郁郁寡欢。
纠缠得身心疲惫，不能言语。
可是，就应了那句话，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恃。鲨鱼带来惊喜带财富，也给自己带来了灾难。接下来怎么办？
是马上宣布停止展出。
把到手的大把大把钞票扔到水里？
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一个字“拖”？周游很清醒，樊队依理依法，这毫无过激之处。跳出来看，从鲨鱼嘴巴滑出了一只人手，*自然得顺着鲨鱼的来龙去脉追查案情。
这是完全应该和符合逻辑的。
追查期间，作为物证，自然得保护隔离。
怕被坏人销毁，破坏，给破案带来不利，这也是完全符合逻辑推理的。而且说实话，樊队对自己刚才的失态，并没认真计较，相反却给予了尽量的宽容。
周游记得很清楚。
那个大洋动物园的肖老板。
这个貌似精明能干和法力无边的浙商，二年前携巨资南上来到滨海，是何等的张扬招遥，不可一世？他靠着雄厚的资金，迅速地搭建起了人脉。
又靠着人脉。
迅速地开展了其他外商望尘莫及的事业。
他独资开办的大洋动物园，能在土地日益减少，全靠着填海造地的滨海市里，成为仅次于自己的第二大动物园，就说明了肖老板的能量，还真是不可小觑。
可是，在去年。
他因为一桩涉及到黑吃黑的杀人案件，和他也十分不愿意碰到的樊队，产生了磨擦。
周游想，或许当时这小子也和我一样的心思？结果，据说是被樊队当场扣了起来，被扔进拘留室24小时，晚上人深人静时，还受到刑侦队哥儿们的特别关照。
反正，从此肖老板见了*绕路而行……
“啊哟，好多的人！”
前面传来丁主夸张的惊叫：“这阵势，不发都难啊！没说的，明天头版头条见！”周游踮踮脚尖，临时通道外面，一号池大门前，持票观众排着长队，蜿蜒弯曲，蔚为大观。
周游为之一振。
也为之一忧。
迅速间，就下了决心，掏出了手机：“刘部呢”“哦周园，回来啦？”是刘部嘶哑的嗓音：“樊队怎么说？这人也太多了呢。兄弟姐妹们都累得疲惫不堪，唉周园，我看这样下去，怕要出事儿啊？”
“哦，那，你的意见？”
周游脑子一亮，马上狡黠的反问。
“这情况你最清楚，说说，听听。”可保安部长也不笨，听听老板口气不对，也马上变得犹豫不决：“我的意见？这样呢，周园，你先说说樊队的指示？”
“樊队有屁个指示，还不是老一套？”
周游有意停停。
在心里笑骂着刘部的小聪明：“我忍不住，和樊队干了起来呢，把女学生都吓哭了呢。”
第23章歪打正着
“啊哟，真的？”
刘部在那边夸张的惊叫着，然后拿着手机不吭不声。
周游忍不住笑起来：“你个鬼，鬼点子比谁都多呢，说说听听，快说。”刘部也嘎嘎嘎快乐的笑道：“是比谁都多，可比老板你少，这就够呢。你让我说什么？你不都告诉我了呢？我马上去执行就是。哎周园，说实在的，再这样下去，我保安部全部都得趴下了，钱，钱是可爱，可找得完呢？再说，钱总没得命宝贵呢，对不？谢谢理解！”
嗒！这才关了手机。
作了决定，周游顿感一身轻松。
仿佛现在才听说过“钱总没得命宝贵”一般，居然有点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小芳姑娘”“哎哎，丁主，我不是小芳姑娘，”
前面，又传来女学生不好意思的声音。
“同事们都叫我女学生，我想，”
“什么也别想，女学生？多俗气啊！”丁大佬人来疯的脆声，听起有点像娘儿们：“小芳姑娘多好听，多清纯，多令人浮想联翩，情随事迁啊！那年，李春波的‘小芳’KTV一出来，我拉着报社的记者三十多人，包了大包间，吼了一个晚上……”
周游听得直瘪嘴巴。
这些龟儿子，就擅长侃大山，隔山**。
别人厌恶，自己感觉良好，这职业呢？一号池到了，守门的保安，乍见这么一大批长枪短炮，楞了，周园事先没打招呼呢。
虽有总经理助理带路。
可这每人150块，找谁收啊？
要知道，现在的大鲨鱼，可成了真正的“共产主义”，早被全园干部职工，视为了自己兜里的工资，大家心照不宣，心领神会。
根本不用相互监督提醒。
格外自觉自律并睁大警惕的眼睛。
从昨下午到今下午，己经整一大天又小半天了，硬是没有一个人像以前那样，偷偷私放或私带家人和朋友进场。
经过了生死艰难。
大家都不忍心或叫不敢揩油和占便宜，空前的主人翁起来啦。
女学生也自然心里有数，没见过也听说过，即便是横冲直闯的无冕之王，这150块钱一张的门票，周园没开口，自己也不敢随便作主的。
于是，她笑着站下，向后转身。
“请等一等，等老板上来。”
于是，丁主仿佛这才又想起了，周游才是真正的老板，哈哈一笑：“说得好，等等，等一等，如今是老板时代嘛！小芳姑娘，搞半天你我都是穷折腾，还不如回到我们村啊！”
说罢，哼起了《小芳》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女学生感到自己周身冷嗖嗖的，好像起了鸡皮子疙瘩，晒笑着扭过了身子。于是，齐唰唰，一大帮长枪短炮跟着转身，直直地面对着，远远慢条斯理走来的周游。
其实，周游是有意慢腾腾的越掉越远。
他知道女学生领着一大帮记者的感爱。
当然更明白守门的保安，没有自己的命令，是不会放任何一个没票的人进场的，即或她是女学生。自己没出面掉在后面，就会产生二个大问题。
第一，保安会不会打不破情面，开门让总经理助理带着众记者进去？
第二，女学生会不会自律或叫懂事儿，在大门口前停下等着自己？
如果都不会出现意外，就说明了自己这个老板是有威信的，也没看错人。反之，那就是另一个问题的层面了。
现在，远远望去。
嘿嘿！
这让周游这二天饱经风霜的自尊心，得到了空前的恢复。可他并没加快脚步，当上老板以来，自己虽然没有和这些无冕之王，有过多的交道，可以前他是知道的。
并且，副园长的工作。
也就是现在女学生的这一角色。
接待与周旋于各类江湖朋友之间，知道这帮子男女，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盏，人人都不是节省的主儿。这会儿齐聚一堂，不外乎三桩事儿。
1拉广告。
2免费参观大鲨鱼，3有可能得到个红包。
按照不是惯例的惯例，无冕之王上门，几乎所有的企业，特别是私有企业，基本上都是笑脸交加，敬畏有余，能不招惹的，尽量不招惹。
除非对方，的确是挟私要挟。
公开勒索，忍无可忍。
那么今儿个呢，看来，长枪短炮们心里都有数，1和3都不会有的啦，可这2呢，却是跑不掉的。不错，你丁老板是很困难，连员工们的工资都拖欠了三个月没发全。
这点，兄弟姐妹们都知道。
可这大鲨鱼，却是活龙活现的。
让兄弟姐妹们顺便参观参观，大约也不会让你丁老板破费到哪儿去吧？外面大门上是高高的写着，门票150/人，包含如下内容。
参观大鲨鱼半小时。
参观狮猴虎狼豹和雀鸟不限时。
游园不限时，晚上六点正清园关门。可是，你敢找我们收150块么？你好意思向我们开口要门票么？再穷再没文化没品位，你丁老板也不会这样不懂事儿吧？
再说了。
也真还有很久很久，没看到活的大鲨鱼了。
弄得面对恋爱对象的口口询问，自己张口结舌，无法自圆其说；弄得面对儿子女儿的相关作业无法辅导，只好有求于百度……
哟嗬嗬！亲爱的大鲨鱼宝宝。
今儿个，真的要看到你啦。
要不是走得匆忙，真该把女朋友和儿子女儿一起带上。反正一个是看，100个也是看，那大鲨鱼又看不死的，谁让它从嘴巴里滑出只人手来着？
成了远近闻名。
撩人心怀的名鱼宝宝哇？
瞧，丁老板晃晃悠悠，慢慢腾腾的来了。瞧哇，经典的老板步伐，不急不燥，有板有眼，一步三摇，这肤体语言呢，正好说明丁老板的心情愉悦加轻松。
还有点张狂与嚣张。
大约是这二天赚狠了一点，又有点舍我其谁，天大地大唯有钞票大啦？
嗯，这什么？高音喇叭怎么响了？女学生笑嘻嘻的对丁主提醒道：“丁主任，好像有点不对哟，你听听？”其实，不用她提醒，敏感的丁主早竖起了耳朵。
还不悦的对她摇摇手。
示意切莫打扰。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本园因展出的鲨鱼涉及到案情，是*破案的物证。因此，根据市*局的要求，特从现在起停止展出，多久恢复展出，我园听从市局的通知。请持票的观众到购票处全款退票，请持票的观众到购票处全款退票。我园对此给广大观念带来的不便，表示深深的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