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周副主”二女孩儿相互抱抱。“还没吃”丽丽扬扬自己手里的不绣钢盅:“有些冷了,放到微波炉打打,热饭热菜吃起舒服一些,更易消化吸收,转为热能呢。哎周副主,你那二孩子可真还有点另类。”
周末笑。
“有点顽皮,累坏了呢?”
“累倒不太累,张部也来帮助了呢。”刘丽丽咯咯咯的笑道:“真看不出,张部一个大男人,伺候起孩子来一整套。要不是他,我还有点搞不定二个小家伙呢。”
“谢谢,谢谢你二个呢。”
周末亲热的说。
“好了,丽丽快去热饭,饿死了你,你老公找我要人怎么办呢?”“他呀,正巴不得呢。”手一松,进了食堂,那声音一向嘹亮的微波炉,便大叫着开始了转动……
十分钟后,周末准时下到了车库。
沈主正坐在卡罗拉的副驾座,就着车内小车灯在看着发言稿。
“沈主”“到呢”“嗯”主席兼党组书记的老头儿,,正一目十行的默读着发言稿:“写得好!真是才女。给,”
周末接过,不禁扬扬自己眉宇。
本是经电脑排版打制出的发言稿上,划了许多道道杠杠。
中间统一用黑墨水签字笔,龙飞凤舞的写着:“怎样读”“问末末”“什么意思”云云,这让喜欢整洁的周末,感到难以容忍。
“许多不了了然,这不好。”
老头儿催促着周末。
“车上改,车上看看,上车呀。你往里面坐一点,中途还有人上呢。”周末将身一低,捏着发言稿钻进了后车厢。
几年的办公室主任生涯。
让本来学金融的女大本生,具有了倚马可待,一挥而就的本事。
捏着发言稿,几改几不改,就把沈主所有圈出的问题,全部答清。同时,按照领导念稿的习惯,每个问题末末都用一根线牵出,在稿件的空白处划一个大圈。
写上改后的答案,又注目又清晰。
末末把稿子递给了沈主。
沈主看后,赞不绝口:“你呀末末啊,真是个人才呢。看看你,再看看刘丽丽,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这样大呢?”
老头儿把稿子珍惜的折好。
捏在了自己手中。
“好了,你别谦虚也别骄傲了,给你漏个风儿吧,上次市组织柯部和我谈话时,还特地提到你呢,末末,好好干,前途远大呢。”
周末心里一动。
这可是自己上任副会长大半年来,老头儿第一次提到的敏感性事儿。
有道是到那个坡,唱那支歌。当办公室主任时,一天到晚想的是,如何上传下达做好各项工作,让领导和基层叠都满意。
跨入副会长领导行列。
眼界宽敞了,心也大了。
原先小媳妇似的想法,变成了有目的的期盼,如何当第一把手?如何更上一层楼?人就是这样,生来会想,知道对比。
视野打开。
眼界提升。
才发现原来在自己眼中同,那么高大神圣的所谓上级,所谓领导,其实和自己一样,甚至不如,于是就有了自嘲,轻蔑与愤世嫉俗。
只不过,这些情绪和想法。
更多是贮藏在自己内心,不敢轻易流露而己。
说直白点,周末就认为沈主根本没什么真本事,只会卖弄老资格,遇事打哈哈,或者滔滔不绝,过过嘴瘾。
不过,做为自己的赏识者和提拔者。
自己还是应当尊重和感谢他。
而这种尊重感谢,其实并没有多少真正发自自己内心。现在,嘿嘿,别忙,沈主平时也好这一口,给科协那些离退下来,一天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的老头儿老太太,还有诸如自己以下的各部领导,也常这样随意聊天的。
周末笑嘻嘻的看着沈主。
“我记得,柯部当年是你的秘书,你讲过的呢。”
老头儿点头:“你记忆不错,柯部是我的第二个秘书,钻研理论,擅长文笔,是当年市人大有名的一支笔。哎末末啊,提拔提拔,上面提,自己也要爬嘛。”
他瞟着自己的副手。
“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末末还没回答,嘎,卡罗拉突然停下,沈主探出个花白脑袋,在么喝着:“快上快上,要迟到了。”接着,咣,后车门被拉开,一个男人一弯腰钻了进来。
“周副主,你好。”
周末急忙朝里退退。
“你?不是奔丧去了呢?”“会后,会后马上回去。”田秘书长笑容满面的解释,小心谨慎的紧靠车门坐下,保持着与周末几米远的距离。
“会后”
末末更奇怪了,四下瞧瞧。
“什么会后”“滨大的科研会呢”田秘书长谦虚的掏出一张大红请帖,翻开举给对方看着:“不去不好,每年都去的呢。”
末末瞟瞟,扭过了脸孔。
脑子里涌出了愤愤的字儿,泛滥成灾,滥竽充数,沽名钓誉,风马牛不相及……
“给”前面的沈主手一扬,居然把刚才末末改过的那份发言稿,递给了田坎:“首先申明,这可不是我写的,是周副主的大作。其次,不能全搬,明白吗?”
“明白”
周末生气的一扭头,眼睛瞧着窗外,这老头儿又搞什么名堂啊?
真是的,看这样儿,他和这个市商会的秘书长关系亲密得很,可他俩以前却只是点头之交的哦……“写文章不容易,写一篇好文章更是不容易。”
沈主从后视镜里。
悄悄瞟瞟周末的表情,然后瞧着前方。
“你那么大个商会,能写的人倒不少,可写得好的,嗬嗬!”“是呢是呢”田坎一嘴接上:“有那么几个,比如小舒,比如,”
末末拧着眉头,一动不动。
二老头儿,在演戏呢。
唉沈主,上次你是为了人家掏腰包请客买门票,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堂而皇之一个市科协呢,市政府直接领导,国家财政拨款,你这么抠门节约有什么必要?
哒哒,嘎—嘎!
车厢里忽然有了刺鼻的汽油味儿。
小司机一踩刹车,劈里啪拉的摇摇操纵杆,拨弄拨弄仪表仪器,咕嘟咕噜的:“这破车,又漏油了?”沈主手忙脚乱的拉开玻璃窗。
“末末,开窗开窗,透透气儿。”
周末和田秘书长,分别拉开了玻璃窗。
空气一对流,就好多了。小司机东翻翻,西拨拨,仍没找到故障所在。田秘书长就拍拍他椅背:“小师傅,我看是阴漏,你拧拧那仪表盘的大螺丝看看,如果是松的,就是它呢。”
急得脸红红的合同工小司机。
正担心领导生气,急切起身举手拧拧。
丌自吓了一大跳,那固定仪表盘和方向盘柱的大螺母,竟然松弛差点被拔了出来。将它紧紧固定好后,再小心翼翼的扭扭车钥,点点油门,完好无缺,再无一丝丝汽油味儿。
嘎!卡罗拉重新启动,驰骋而去。
直到穿过了滨大那一道著名的牌坊状校门。
小司机才小心地恳求道:“沈主,把车还给碟协,另找一家吧,这么多单位呢。”“这辆卡罗拉,我看,至少是三手车。”
田坎也说话了。
“按国家规定”
沈主挥了挥手:“好好,还给还给碟协,回去就还,哎你个秘书长大人,”老头儿身子一跳,扭过来笑道:“我听你的,可这车?”
田秘书长一拍自己胸膛。
“我刚买了辆起亚K4,还行,科协借来跑跑试试吧,可油费,”
沈主扭过了头:“算我们自己的,加上保养维修什么的,我们自己负责,你只管借车就行。”周末听得啼笑皆非,连连摇头。
自己和沈主配有专车。
此外,小车班还有财政拨款买的大小车辆,平时根本就用得很少。
可这老头儿就喜欢偏偏放着,找各单位借车用。更喜的是,老头儿借车从不明说,把话送到别人嘴边,让别人自动说出来,然后笑纳。
这个碟协,周末知道。
是经她的手签字报批,沈主阅读后签批的。
这是本市的飞碟爱好者,自发成立的一个协会,基本上也就是发烧的哥儿们姐儿们,有事无事凑到一起交流交流,沟通沟通。
可这样,事儿就来了。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
一大群各层次各年龄的人凑到一块儿,即不是跳坝坝舞(那样有锻炼身体的借口),也不是露天卡拉DK(那样有自娱自乐的理由)。
因此,自然就引起了公安的注意。
双方磨擦了好几次,都情绪激动,恼羞成怒。
最后,还是樊队给出了个主意,即然真是些发烧友骨灰级的飞碟爱好者,何不以碟协的名义,挂靠在市科协旗下,合理合法,明正言顺?
这一点石成金。
爱好者们醍醐灌顶。
稍一商量,便直奔市科协挂靠来了。当然,按照相关规定,一审就准,本来就的确是一群真正的飞碟爱好者嘛。
哎公安请放一万人心,没别的什么目的。
参加碟协的成立大会时(会场租用的市科协会议室),沈主照例毫不客气,又把话儿递到了人家嘴边。于是,就借来了这辆看似六成新的卡罗拉。
没想到真倒霉。
连二手的都不是,居然是辆三手车?
周末坐直身子,瞟瞟田坎,不禁冷笑笑。这家伙被借了车,非但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反而有一种津津乐道,求之不得的神情,真是自我作贱呢!
更让末末感到奇怪的。
还是田坎二个多钟头前。
惊闻其父逝世,哭得那么惨不忍睹的痛苦,当时着实还感动了自己一小会儿。没想到,原以为早就飞跑着回去,披麻带孝奔丧的他。
却这么快就化悲痛为力量。
雄纠纠气昂昂地跑来开会了?
车轮沙沙,道路平坦,周末却双手无目的地绞着,绞着,担心的瞅着前面,这是在校园。要是这辆三手车,再来刚才那一下子,或者干脆趴下不动了,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幸好,卡罗拉似乎也知道。
这是在神圣之地大学校园里,所以,运转良好,轻盈似燕……
哦,绿荫连袂,碧海如镜,到处是青春的身影,年轻的气息,书声琅琅,书香扑鼻……我的校园!我的宿舍!我的阶梯教室!还有我的潇洒自如的英语老师,如今你们都在哪儿?
末末有些激动,鼻子发酸。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青春年少,似水华年啊!梦兮归来!
第25章丌自焦虑
果然,当三人一一签字报。
一眼便看到了,被众星捧月簇拥在主席台上的谷市长。
事实上,从市科协的组织层面上看,谷市长就是沈主和周副主的顶头上司。因此,谷市长看到自己的直属二个部下来了,便站起来招手。
“沈主周副主,这边儿来。”
并看看紧挨自己左右而坐的,市工商邱局和市税务史局。
二阎罗王知趣的移开一步,又不愉快的瞅瞅,这在平时里根本就瞧不上眼儿的一老一少,挨着谷市长左右而坐。
大会还没开始。
主题音乐是飘渺空灵的《星际战舰》
漂亮修长的女大学生们,时而姗姗引领客人入座,时而搬椅子拿东西,成为一道倩丽的风景线。谷市长照例问一番工作上的问题,然后进入随便聊天状态。
这些,基本上都按照惯例由沈主回答。
周末只是陪着微笑,间或回答顶头上司的提话。
这时,坐在她身边的税务史局,轻轻招呼道:“周副主,早闻大名,如雷贯耳呵。”末末微笑应酬:“史局玩笑了,在你老前辈面前,我算什么呢?”
她呢,早听女学生讲过,那晚上八大阎罗王的脸嘴。
因此,心里有了警惕。
“才疏学浅,一知半解,还请多多指教呢。”史局笑笑:“谦虚谦虚,这么年轻就这么谦虚,前途无量呵!对了,周副主,有个叫周游的,是你什么人啊?”
“我哥哥”
末末回答。
“怎么,你们认识?”她知道对方明知故问,真作孽,联手打上门去,欺侮人家手无寸铁,还装腔作势,把戏演艺到了主席台上?
也太嚣张了吧?
“呵呵,本不认识,通过那条大鲨鱼,就成了好朋友啦。”
史局打着哈哈:“因此,见了好朋友的妹妹,我就感到特别亲切。”“谢谢”末末夸张的合合手掌,她觉得,要是自己今天也强忍退却,这个老周家就真的无人。
这个厅局级的科协副会长。
也就真是白当了。
“由不了解到了解,由敌人到朋友,很正常呢,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和为贵呢!”“和为贵啊”
史局点点头。
看看对方,欲言又止。
“如果,周副主,”“请说”周末直直的看着对方,虽然微笑着,那眼光里却不知不觉就多了点凌厉:“末末洗耳恭听”
正在这时,主持人宣布大会开始。
欢迎词过后,照例是大会来宾发言。
周末这才注意到,主席台上济济一堂,滨海市政府的各主管部门领导,几乎欢聚一堂。台下也坐满了来宾,不过,都是些社团组织或大中学校代表。
末末一眼看到人群中的田秘书长。
十分落幕的坐着,正郁闷而心不在焉的四下打望呢。
正准备收眼儿,不想那田坎的眼光扫了过来,与她的眼光碰个正着。田秘书长深情一笑,轻轻点头,周末视若无睹,轻蔑一扭头。
末末心算过。
这一大堆儿三十多个厅局级。
若每个人都要上台发言,以每人五分钟计算,最少也要150分钟,足足二个半小时。这还不包括台下的来宾,比如市商会的田秘书长云云。
她感到脑袋有些发晕。
然而,这可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到了这地步,周末只有脸上笑着,肚里骂着的份儿。作为市政府的直接领导单位,市科协排在市人大之后,市计生委之前发言。
按照她和沈主的协商,沈主一人发言就行了。
因此,沈主一上台就致开场白。
“……我代表市科协周副会长,科协办,祝贺……”然后,双手轻按在讲台上,瞧着发言稿,滔滔不绝,一气呵成,获得满堂掌声。
周末又一次见证了老头儿的风采。
要知道,就是让自己照着这刚改好的稿子念。
也一定不如沈主顺畅自如,更莫说抑扬顿挫,琅琅上口了。末末感到自己似乎悟到了一点儿,沈主存在的价值。
三个小时零27分钟后。
田秘书长作为特邀请嘉宾市商会代表,上台发言。
周末饶有兴趣地,斜睨着这个疯狂追求自己的土老财背影,而田坎也似乎知道“神女”在背后瞅着自己,因此,还算魁梧的身子挺得笔直。
从后面看。
保养得很好的头发,在他这个年龄居然还显乌黑湿润。
这让周末有些意外,想想周游,比这家伙还小一轮多,那头发却惨不忍睹,不但掺杂着花白,而且离得老远就可以看出,发色枯灰,发身枯燥。
恍若深秋里枝头上的凋叶。
风一吹,就纷至沓来,盘旋坠落。
最后,在自己的劝说下,为了所谓的老板形象,哥哥跺跺脚,删繁就简,简明扼要,干脆就理了个黑社会式的小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