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落下最后一笔时,揉了揉有点发酸的手腕,这才发现秋霜不知何时进了屋,手里拿着一个帖子,似乎在已经在一旁候了好久了。
平时,薛寒烟写字、画画之时,都会让丫鬟们守在屋外。
见她收笔,秋霜赶忙把手上的帖子恭敬地递给薛寒烟,道:“小姐,恩国公府送来了给您的拜帖。”
一听国公府,薛寒烟心里有数,接过了拜帖。
这拜帖是紫色的封底,上面有着银色的錾银纹路,精致繁复,上面沾着淡淡的茉莉香气,是最近京城中年轻小姐们最喜欢的香味。
薛寒烟一目十行地看完帖子,双手一合,轻轻摩挲着帖子上的纹路。这帖子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花千熙发过来的,说是天后要来府里拜访自己。薛寒烟猜测,她这次来访,约莫是为了上次给恩国公夫人开的药方奏效了。
薛寒烟沉吟片刻,说道:“秋霜,替我换身衣裳,我们去趟荣郑堂。”
秋霜轻声应了是,服侍着薛寒烟换了一身粉色衣裙,漆黑的发上丝绦缠绕,簪了朵粉红的绢花,与平时相比多了份飘逸活泼。
如此,薛寒烟带着秋霜就到了荣郑堂的东次间拜见苏氏。
苏氏正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闭目养神,她穿着一件秋香色鹤纹的排穗褂,银灰相间的发中插着一枚水头极好的绿翡簪子,看起来十分庄重。
薛寒烟优雅地行礼道:“给祖母请郑。”
还不到晨昏定省的时候,苏氏有些疑惑地问道:“寒烟姐儿,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薛寒烟神色恭敬地答道:“正要禀报祖母,恩国公府的蒋大小姐给孙女送来了拜贴。”
恩国公府?
那可是皇后母家啊!
苏氏坐直了身体,上次送来花会的帖子已经让她很是意外了,没想到今日这蒋大小姐还会送拜帖给寒烟姐儿。
此时,苏氏是真正的诧异了,她可是听说了那蒋大小姐虽然待人谦和有礼,极有名门嫡女风范,却是极少主动给人下拜帖,到别人府里做客的。没想到寒烟姐儿居然有此能耐,能与蒋大小姐交好,让她过府拜访。
想到这,苏氏不由地有几分欣慰,看来这寒烟姐儿在为人处事方面更是长进了许多。
苏氏的笑容变得慈爱起来,说道:“你们小姐妹之间的事自个儿处理吧,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告诉你大伯母,让她替你准备。”
薛寒烟得了苏氏的应诺,便行礼告退。
待出了荣郑堂,薛寒烟又折道去了薛琤的挽晴院。
薛琤很快就迎了出来,她着一身掐腰红裙,显得身姿越发玲珑,肌肤似一块上好的美玉,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姐姐,你可真是稀客啊。”薛琤拉住薛寒烟的小手,故意用略显调皮的语气显示两人的亲近。
“大姐姐,你这么说,我以后可要天天来打扰你了。”
薛寒烟随着薛琤进了屋。身为府里的嫡长女,薛琤的闺房陈设自然不一般,用上好紫檀木所雕成的衣柜、桌椅上精致地刻着细腻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温婉的感觉,靠窗棂处摆着一张精雕雅致的梨花古琴架,其上是一把长长的古琴。
绕过玉竹屏风便是闺中女儿都有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首饰盒还镶嵌着温润的红宝石。这屋里的每一物件都是价值不扉,由此可见,薛琤有多受苏氏和拓跋氏宠爱。
薛寒烟神色淡然地坐在了檀木椅上,前世曾为皇后她,比这些更奢华的摆设都见过,如今见了这些,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动容。
不一会儿,书香就送上了茶水。
薛寒烟端起薛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道明了来意:“大姐姐,我今儿个来,是有一事相求。”
“姐姐何必如此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薛琤一口应下,显出长姐风度。
“恩国公府的蒋大小姐今儿送来了拜帖,祖母已经同意让我日后在墨竹院里招待蒋大小姐,到时还请大姐姐帮忙招待一二。”薛寒烟言辞肯切地请求道。
薛琤的脸上露出了温婉的笑容,说道:“姐姐放心,届时我一定过去。”
她起身拿出了一套稀罕的夜光杯,说道,“姐姐,到时候,我就把这套夜光杯和自酿的葡萄酒带上,好好招待蒋大小姐,你觉得如何?”
夜光杯是由罕见的墨绿色的玉石凿成,本就难得,更何况薛琤的这一套,杯体质地细腻,深浅相间的绿色中交织着半透明的花纹,十分别致,实属上佳。
薛寒烟抿唇轻笑:“大姐姐若是不怕这套价值不非的夜光杯磕着碰着,我当然是不反对的。”
“瞧你说的,不过是套杯子而已,自然要让它物尽其用了。”薛琤笑嗔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薛寒烟这才起身告辞。
……
日一晃就过去,当天正是大好日子,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花千熙如约登门拜访,薛寒烟得了消息,特意地在二门候着。
不一会儿,一辆精致的马车由府里的下人指引着停在二门处,先下来的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丫鬟,一袭浅蓝襦裙,梳了两个丫髻,敛目垂眸,显得十分沉静。蓝衣丫鬟摆好脚踏,然后伸手挑帘,花千熙在她的搀扶下优雅地下了马车。
花千熙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广袖罗裙,腰上悬着双衡比目玫瑰佩压裙与坠玉珠络子,发间一支鸾鸟祥云步摇,流苏轻摇,行走间流光闪烁,十分动人。
她微微笑着,嘴角边有一个小小的梨涡,道:“薛小姐,上次一别许久未见了。”
薛寒烟笑着迎了上去,“蒋小姐,快里面请。”
两人说笑着穿过游廊、假山、庭院,所见景致皆幽深秀丽又不失庄重,看得花千熙赞叹连连:“不愧是百年世家,这样雅致的院子,我在京城中就没有见过几家!”
薛寒烟微微一笑,说道:“京城中人家各有各的喜好,皆是各具特色,哪有什么优劣之分!”虽是谦虚,薛寒烟也没有否认花千熙的夸赞。
花千熙一路随着薛寒烟到了墨竹院,入了屋内。
薛寒烟这屋子是个进的格局,待客的这间小厅由花梨木嵌花鸟刺绣屏风隔着。陈设虽不见得有多华丽,多宝格上的摆件也不过是寻常的瓷器玉石木雕等等,却偏偏给人一种典雅古朴之感。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泼墨山水画,占了大半的面墙,看着让人心情豁然开朗。案几上的青玉雕龙钮足香炉内燃着幽幽甜香,丝丝透着清冽甘醇,香味也是自己从未闻过的。屋内的陈设中,也只有这个香炉不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