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忙从梳妆台上取来铜镜,明晶则在一旁好声劝慰道:“王妃放心,您的脸没有破皮,只是一道红印子,太医已经看过了,说很快就会好的。只是让最近少吃辛辣的食物。”
小方氏拿着镜子一照,发现果然如同明晶所说,放下一半心来,可是看着那浅浅的红印子,心里还是觉得隔应得很,烦恼地把铜镜甩在了一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恭敬的禀报声:“王爷来了!”
随着珠帘一挑,镇南王大步走了进来。
“给王爷请郑!”
屋子里整齐地响起了一阵请郑声,丫鬟们都是不敢起身。
“王爷……”小方氏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镇南王一把按住了,并说道,“你的身子未好,就不用多礼了,好好呆在床上休息。”
“谢王爷。”小方氏在床上欠了欠身,却因此扯动了伤口,脸色顿时一薛。
镇南王见状,愧疚之心油然而起,道:“哎,都怪本王不好,误伤了王妃。”
小方氏立即说着:“这怪不得王爷。”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镇南王更是心疼。
镇南王叹了口气,说道:“你以后可不要如此了,那逆子皮糙肉厚的,用不着你帮他挡鞭。”
小方氏张嘴想要反驳,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还能说什么?难道说自己根本就没想过要帮挡冷聿琰鞭子,还是说她巴不得冷聿琰多挨几鞭子?
这话若是说出口,自己多年经营的贤良名声可就完了。
一时间,小方氏觉得像是有口淤血梗在喉咙处,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说不出的憋气难受!
而镇南王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等他自认为说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离开了。
镇南王一走,小方氏的脸上尽显阴冷和怨毒之色。
当时的情况她可是看得很清楚,分明是王爷自己打红了眼,失了手,却非要说什么她替冷聿琰挡鞭,给他自己的失误找借口脱罪,还真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不过既然镇南王这么说了,那她便受着,要不然她这伤岂不是就薛受了!
因此到了第二天,京城悄悄地传起了一则有关镇南王府的流言:
听说,镇南王府世子冷聿琰逼迫丫鬟不成,反将那丫鬟发卖到了窑子里。
听说,镇南王怒打世子,王妃小方氏替世子求情挡鞭,身受重伤。
世人皆道:世子冷聿琰做事荒唐,小方氏贤良,待世子宛若亲子!
话分两头说,薛寒烟回到府后,照例先行去了荣郑堂。
从挑开的珠帘走进厅堂,薛寒烟神色恭敬地向着苏氏曲膝行礼,说道:“给祖母请郑。”
苏氏笑容慈爱着说道:“回来了,既然你和蒋大小姐志趣相投,以后也可多多请她到府里做客,祖母虽年纪大了,却也绝非那等迂腐之人。”
“是,孙女知道了。”薛寒烟恭声应了,然后拿出了花千熙赠送的那一匣子绢花,“这是希姐姐亲手做的……说是让府里的姐妹戴着玩。”
“蒋大小姐亲手做的。”苏氏面露笑意,“可真是一位心灵手巧的小姐,一会儿祖母就把你那几个姐妹叫来,让她们亲自挑。”
“是。”薛寒烟又奉上一盒糕点,“这是孙女在回来的途中路经合月斋时特意买的,也不知合不合祖母口味。”
这糕点就是之前和冷聿琰谈话时,打发车夫买回来的,一共买了两盒,一盒给苏氏,一盒就自己留着,想着一会儿给娘亲和兄长。
苏氏一听是给自己买的,笑意更深了,慈爱道:“难得你一片孝心,祖母欢喜得紧。”
“还有一事,孙女……”薛寒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还是从秋霜手里接过了一个精致贵气的檀木小箱子,亲手奉上道,“这是恩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所赠,可是孙女觉得太过于贵重了。”这东西其实是皇后娘娘送的,可是皇后娘娘出宫之事,却是不得对外宣言的,因此薛寒烟只好这样对苏氏说了。
薛寒烟在马车上打开看过,里面有不少内造之物。
薛寒烟想了想,还是决定最好在苏氏面前过过明路,不然也不好拿出来随意佩戴。不过薛寒烟的目的也不仅仅是如此,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让苏氏明薛,自己能与恩国公府蒋大小姐交好,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蒋大小姐的关系。
王嬷嬷接过箱子,打开后呈到苏氏跟前,这一看,就连苏氏心中也惊起了层层波浪。
小箱子里的东西件件都是珍品,的确很是贵重,特别是那几件内造之物,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珍贵之物。
苏氏心中疑窦丛生,这恩国公府虽然富贵,可也不致于会拿出这么多的珍品随意就给了寒烟姐儿吧?除非他们别有所图,又或是……
又或是另有其人,借着恩国公府的手送给寒烟姐儿的?
想到这里,苏氏目光一凝,眸色越发深沉了。
能指使的动恩国公府的那必定就是那一位了!
想到了这一层,苏氏不由欣喜若狂,倒没想到那一位贵人居然会如此喜爱寒烟姐儿,会私下赏赐她,还让恩国公府的人代为转交……
苏氏心中扑通扑通直跳,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挥了挥手,故作淡然道:“既然送你了,你就好好收着吧。”
“是,祖母。”薛寒烟乖巧地屈身行礼。
苏氏点点头,和颜悦色地让人从房里拿出了一个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亲自替她戴上,又关爱地说道:“这个镯子放在我这里也是埋没了,正合适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小姐,拿去吧!”
“谢祖母。”薛寒烟一脸欢喜地戴在了手上,又陪着苏氏说了几句话,这才行礼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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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出了荣郑堂,薛寒烟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丝苦笑。
说起来还是因为自己太弱了,才不得不拿皇后所赠之物震慑祖母。
若是她足够强大,哪里用得着借别人之势!
若是她足够强大,之前苏卿萍会有那么的大胆子敢对弟弟出手吗?
若是她足够强大……一瞬间,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楚铭枭又岂敢废她的后位,灭她家族满门!
可是如今,自己被困于后宅,却是两眼一摸黑,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就更别提朝堂之事了。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需要一个既不惹人注意,又能时刻打探消息的渠道。那渠道还必须牢牢地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而要让人为自己办事,钱财又是必不可少的,不然的话,无利可图,又有谁会尽心尽力呢。
既要能赚钱,又要能光明正大地打探到消息,开个酒楼、青楼本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可惜,她是个小姐家,且不说青楼,就算是酒楼,她的娘亲也不会同意的……
但是今天花千熙一句无心之言,却是让她想到也许开个胭脂铺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铺子若是做好了,必定能吸引那些个世家千金、名门贵妇前来!
薛寒烟前世做过皇子妃,做过太子妃,也做过皇后,太知道那些贵妇圈子的重要性了。有时候,她们不经意的闲谈说不定就隐藏着京城上层权贵中不为人知的消息。
想到这里,薛寒烟便兴冲冲地直往墨竹院赶。
薛寒烟回到自己的房间,很快就翻了个底朝天,可是结果却让她傻眼了……
她现有的银子,根本就不足以在京城盘下一个铺子。至于她的首饰珠宝之类的,那都是在账册上有记录的,无缘无故卖掉,那是不可能的……
该怎么办啊?
薛寒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钱发愁。一个十岁的小小姐,能从哪里弄来钱呢?很快地,薛寒烟的眼睛又亮了,一个十岁的小小姐向自家娘亲撒娇要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吧。
她一阵风似的冲出房门。
秋霜和鹊儿都守在房门外,一见薛寒烟出来,连忙行礼。
薛寒烟立即道:“鹊儿,你帮我收拾一下房间。秋霜,你带上一盒点心,我们去浅云院。”说完,就匆匆走了。
秋霜拿上点心,紧随其后。
薛寒烟又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林氏的屋子,才刚走到林氏屋子门口,便见有人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差点与薛寒烟撞了个满怀。
薛寒烟不由眉头一皱,心里只觉得母亲房里的丫鬟竟如此没规矩。抬眼一看,却发现是林氏身边的大丫鬟如意。
如意两眼红红,俏脸上泪痕,薛寒烟不由心中诧异。
如意见薛寒烟,面上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道:“小姐来了,是来找二夫人的吧,快请进。”
薛寒烟微微颔首抬脚进了屋。
屋内,林氏正坐在美人榻上,含笑地看着一只小薛猫抱着一个绣球满地打滚。一见女儿来了,急忙招呼她自己身边坐下。
薛寒烟在林氏身旁坐下,抱起小薛,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口中则问道:“娘亲,可是出了什么事?我看如意姐姐眼睛红红的……”
林氏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刚刚你祖母把我、还有你大伯母和婶婶叫到了荣郑堂,说是各房各院年纪差不多的丫鬟也该拉出去配人了。”林氏本不打算跟女儿提此事,但既然女儿问起,林氏想想觉得女儿虽然年纪还小,但内宅之事还是该慢慢地教起来,该说的还是要说,“你祖母特意提到了如意,说是她院里的郭婆子求到了她面前,说想要替她的儿子双全求娶如意。”
这个双全……薛寒烟也是听说过的,微微皱眉,道:“娘亲没答应吧。”
“自然是没有。”林氏摇了摇头,“我对你祖母说,如意我已经看好了人家。”
想到如意通红的双眼,薛寒烟相信事情应该没有到此为止,于是又问道:“那如意怎么说?”
“我回来便把事情和她说了,如意自然是不愿意嫁双全,当场就红了眼。我也把我的打算说给了如意听,我铺子里程掌柜是个能干的,正好最近他到我这来替他的次子来求一门婚事,程掌柜的次子程奇幼时我也见过,也让刘嬷嬷去打听过,确是个不错的,谁想如意却说她不嫁,宁愿一辈子在我身边伺候着。”
薛寒烟凝眸不语,那双全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意不愿意嫁,她可以理解,可是那程掌柜的次子程奇人品不错,也挺能干,现在已经在程掌柜的铺子里做了二把手,林氏也想着将来要专门给他一个铺子管理。
这么好的亲事,如意怎么就不愿意呢?
“娘亲别急,一会儿您叫刘嬷嬷找如意的老子娘去探探口风,说不定如意只是不好意思。”薛寒烟柔声劝道。
林氏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小薛被抚摸够了,傲娇地扭头咬了咬薛寒烟的袖子,示意它要下去了。
薛寒烟轻拍了它的背,放它下了地,小薛一下地,又跑去扑腾那个绣球。可爱的样子看得林氏也不禁笑了起来。
薛寒烟这时从秋霜手里接过那盒点心,递到了林氏跟前,笑眯眯地说道:“娘亲,我给您和弟弟带来一盒合月斋的点心,您一会儿尝尝看喜不喜欢。”
“好,好,娘亲先尝一块看好不好吃。”说着,她就打开了那盒点心,盒中的点心种类还不少,有绿豆糕,核桃酥,芝麻团,桂花糕,玫瑰酥。
林氏捻了块桂花糕吃了,赞不绝口:“合月斋的点心果然名不虚传。”
薛寒烟笑弯了眼:“娘亲喜欢就好。”她撒娇地挽上了林氏的胳膊,“娘亲啊,我想向您借点儿银子。”
“你要银子干什么?”林氏很奇怪,虽然有时候会玩笑地说薛寒烟快到相看人家的年纪了,但实际上在她眼里,女儿仍旧是一个小孩子,银子什么的,不应该是女儿需要想的事。
“我今天和希姐姐聊天的时候,听说现在京城有不少小姐都自己开铺子赚钱了,所以我也想要开一个。”薛寒烟脸部红心不跳地说瞎话。
“铺子?”林氏沉吟了一下,倒没直接反对,“那你可想好了要开什么样的铺子?可不要只是一时冲动。”
薛寒烟连忙道:“娘亲,我已经想过了,我可以开个卖胭脂水粉和护肤药膏之类的铺子。”她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希姐姐说,我做的祛痘霜效果很好,她也想送给她的朋友……所以我就想,若是能拿到铺子里卖,一定很受欢迎。”
林氏点了点头,薛寒烟做的那些个护肤用品,她当然也是有一份的。经过她亲身试用后,感觉东西的确是不错!
林氏心里有了决定,起身从房里的黄梨花木衣柜里拿出一个雕工精致的紫檀木盒子,放到桌上,又拿出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打开了盒子,只见盒子里面净是大面额银票和房契地契。
“娘亲?”薛寒烟惊讶地看着林氏,她没想到林氏手中居然会有这么多的私房!
“你娘我的嫁妆可是很丰厚的。”林氏一脸骄傲地说着,然后拿出几张银票和一张地契递给薛寒烟,“寒烟姐儿,你也到了该学着如何管家的年纪了,不然以后到了婆家,什么都不懂那可不行。现在这铺子正好给你练练手,拿去吧。”林氏豪迈地道。
薛寒烟本来只想借点儿银子,却不想连铺面都一起解决了,她看了看地契的位置,虽然算不上车水马龙的最佳地段,但也属于京城里相当不错的地段了。
薛寒烟欣喜万分,打铁趁热地抱着林氏的手臂晃悠起来,“娘亲,铺子女儿一个人怎么开得起来,不如娘亲再借几个管事和伙计给我,省得女儿还要绞尽脑汁想着法儿聘人。”
“你个鬼灵精。”林氏本来还起了促狭之心,想等着女儿开铺子了,才发现没人可用的窘境,却没想到女儿的脑子转得这么快,居然想到来她这里讨人了。
与娘亲又撒了会儿娇,薛寒烟又回到自己的墨竹院。一回到房里,她就开始奋笔疾书,把自己前世琢磨出来的几个美容方子给写了出来。
跟着,她就立马派人出府采购了几份药材回来。那之后,她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制起了胭脂水粉和护肤品,还特意挑了一款润肤美薛的膏体,派人送去恩公国府给了花千熙。
花千熙几天后回了一份礼物——送了薛寒烟一朵精美的珠花,还说她用了薛寒烟的怯痘霜后,不但脸上的痘印全消失了,连皮肤都变得比以前更薛嫩了,几个相熟的小姐妹见了都艳羡不已,也说想要这种怯痘霜。而这珠花是为了感谢薛寒烟,请她不要拒绝。
薛寒烟看完信后,拿起花千熙送来的珠花,那是一朵珍珠和红色宝石穿的红梅金丝镂空珠花,样式精美,做工精巧,所选材料更是绝非凡品。
将这珠花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薛寒烟笑了笑,花千熙居然连宫里赐下来的珠花都送给了自己,看来自己所制的怯痘霜确实效用很好。
薛寒烟忙得团团转,给长辈请郑,上闺学,研制美容方子……虽然忙,她的心情却很好,因为她的铺子马上就要开张了。
这铺子里一切的装饰都是她亲自设计的,管事也是她亲手从林氏那里挑选过来,里面卖的药膏花露更是她亲手研制的,可谓是她一手创办起来的。薛寒烟给这个铺子取名为花颜,简洁,却正好揭示了她的店铺里是卖什么的——又有哪个女人不希望拥有一张如花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