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姐儿,这想要什么奖励?”苏氏突然莫名其妙地说道,引来林氏若有所思的目光。
“祖母,孙女不求什么,能洗清我娘亲的罪名,孙女已经满足了。”薛寒烟恭敬地说道。她并不是在客气什么,她无欲自然无所求。
“寒烟姐儿,难道说你早就知道……”林氏忍不住问了出来,心中有种微妙奇异的感觉。
“没错。寒烟儿早就知道婶婶调换了库房中的几件藏品。”真相既然已经水落石出,薛寒烟自然供认不讳,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那一天,我暂时拖延住婶婶后,便来见了祖母,把库房出现赝品的事告诉了祖母,并立下军令状,一定在寿宴以前找出犯人。”说着,她端正地对着苏氏福了一个身,“祖母,多谢您肯给寒烟儿这个机会,也多谢您愿意配合寒烟儿。”
整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自然就是苏氏的配合,只有苏氏愿意配合,薛寒烟才能完美地制造了两本假账册,并偷换了齐婆子的真账册,最终让允氏原形毕露。
苏氏虽然不喜欢林氏,但林氏毕竟是嫡房,苏氏又怎么能让允氏这庶房陷害嫡房,因而便给了薛寒烟这个机会。
苏氏满眼复杂地看着薛寒烟,从薛寒烟在她面前立下军令状后,她便已经意识到这个孙女已经完全变了。是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起她的这个孙女居然变得这般聪慧?
苏氏转了转手里的佛珠,意味深长地道:“寒烟姐儿,这事你做得不错,有功自然要赏。”说着,便对身旁的王嬷嬷道,“我那里有一个赤金盘螭巊珞圈,取来给寒烟姐儿。”
苏氏既然都还说了,薛寒烟自然没有再推迟,领了赏赐,便和母亲林氏一同回去了。
一路上,林氏都没有说话,一路表情复杂极了,一时忧,一时喜,一时又叹息……一直回到墨竹院,林氏拉着薛寒烟面对面地在炕上坐下,这才把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寒烟姐儿,这次你实在太冒险了!”寒烟姐儿成功了,允氏也不过被罚抄点书,可若是失败了,苏氏却有可能彻底嫌弃了寒烟姐儿。
想到这,林氏就有些后怕,又道:“寒烟姐儿,下次切莫如此了,为娘宁愿自己被冤枉也不想你这么冒险。”
薛寒烟脸色一凝,她看着林氏,眼中坚定异常,“娘亲,有些事我们不能让,一步让步步让,一步错步步错,我们二房不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更不能被人随便泼脏水!”
薛寒烟是蓄意借这件事在林氏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她不想一直被娘亲当做小孩子来对待,她希望娘亲能更相信自己……那么将来一旦有什么大事,娘亲才不因为自己年龄小而蓄意瞒着自己。
林氏沉默了,她知道女儿说得对。可是一想到女儿才九岁,就要被迫长大,被迫懂事,被迫坚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这个没用的娘。若非自己无用,女儿她何须如此!何须如此!
林氏阖了阖眼眸,一贯温软的眸光中出现罕见的坚定。为母则强,为了她的儿女,她也得努力点才行!
母女俩又说了会体己话,林氏便走了。
鹊儿已经在薛寒烟房外守了很久,一见林氏离去,便进屋禀告道:“小姐,今天下午苏表小姐她在后花园里偶遇了四老爷……苏表小姐的丫鬟六容在花园口守着,因而奴婢也没敢太靠近。”
闻言,薛寒烟不由冷笑,她就知道苏卿萍这个女人决不是个省心的,四叔薛程已经成年,早就搬出了内宅。苏卿萍想要“偶遇”四叔肯定不容易,想来也是花了点手段的。
薛寒烟打赏了鹊儿一朵珠花,并吩咐道:“鹊儿,你做得很好。继续盯着苏表小姐,若是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回来告诉我。”鹊儿恭敬地谢赏后,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薛寒烟一个人,她静静地坐在炕上,想到了自己的四叔,也想了四叔的那个通房琴儿。虽然她对今生的四叔并不了解,却记得前世的四叔是个多情的人,他院子里的丫头只要模样有几分标致的,几乎都被他近过身,成亲以后,更是成了风流种子,只可怜她那个四婶婶……
薛寒烟暗暗思忖着,心中浮现某种可能性:莫非那苏卿萍在前世的时候,第一个盯上的其实并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四叔薛程?
以这两人的性格,以及现在的发展趋势,似乎是极有可能。
想到这里,薛寒烟突然惊觉,前世的自己因为缠绵病榻几个月,错过的事真是太多了。
日眨眼便过,今日是苏氏的寿辰,一早便给府里的下人都发了额外的赏钱,是以整个薛府上下都喜气洋洋,谢老夫人恩德。闺学这边也特意给放了天的假,让小姐们得以忙里偷闲。
一大早,大房、二房、房和四房的人还有苏卿萍都到了正堂给苏氏拜寿,甚至连被罚了禁闭的允氏今天也被放了出来,只是她的声音还很是沙哑,听说那一天在廊下足足念了一晚上的女戒,到第二天声音就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了。
允氏一看到薛寒烟和林氏,双眼就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怨恨,可是她也知道今日是苏氏的寿辰,如果自己闹起来,那可就真完了,只能表面温顺地半垂下眼帘,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儿孙们由大房开始,一拨拨地给苏氏拜寿:
“祝母亲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每个人都是磕头,并亲手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各色寿礼:八仙人画的寿屏,百寿绣图,点翠刺绣抹额,沉香拐……连薛寒仕都送上了他亲手画的寿星图。等轮到薛寒烟的时候,她却是送上了一个与众人不太一样的寿礼——护膝。
“这是……”苏氏微微有些动容,看向薛寒烟的眼光也有些不同。
“祖母,这是孙女特意为您亲手缝制的护膝,孙女特意在里面放了治疗风湿的药草,希望能对祖母有所帮助。”薛寒烟恭敬而又贴心地说道,一副孝顺孙女的模样。那对护膝说是亲手缝制,其实她只是动了动嘴皮子,由郑乳娘帮着裁剪,秋霜帮着缝制、绣花,只有这其中的药草确是她亲手调配,也确实会对苏氏的风湿很有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