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日复一日,吕珩压根没有来苏卿萍这里过夜的意思,这让苏卿萍有些心凉,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放下身段……
没想到今日,吕珩终于来了。
好不容易碰到吕珩没有在袖云楼里过夜,她可得抓住这个机会。
苏卿萍仔细地服侍吕珩喝下醒酒汤,嘘寒问暖,只差直接对吕珩说,世子,你今日留下来过夜吧。
吕珩冷冷地看着苏卿萍,又想到刚刚夜一禀报之事,心里厌恶得很。
但是……
他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强按下心中的厌恶,对苏卿萍道:“明日我们去薛府!你快做些准备!”
说完,吕珩也顾不上这行径符不符合礼节,起身推开了苏卿萍,嫌弃地掸了掸身上被苏卿萍碰到的地方,然后没等苏卿萍反应过来,就径直朝着掬月院走去。
那没喝完的醒酒汤被吕珩弄泼,撒到苏卿萍的手背上,烫得她整个手背都红了。
苏卿萍哪里受过这样的的苦,痛呼了一声,气得眼睛都红了,狠狠地把桌上的汤碗扫到地上。
“砰!”瓷片四溅,汤水洒了一地。
“看什么看!”苏卿萍恼恨地盯着屋内的丫鬟们,感觉她们似正在暗暗地嘲笑自己。
宣平侯府的丫鬟们静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这些日子她们也看清楚了她们这位世子夫人是一个怎样的人,面上看着虽然和顺,受了气也不发话。但是得罪过这位新夫人的人,现在可没有一个得了好下场。
“夫人,您的手烫到了!奴婢这就给您去找烫伤药!”如意机灵地说道,立刻跑出了屋外。
“你们……你们给我滚出去!”心里越想越气,苏卿萍大声嘶吼着,把下人们都赶了出去,一个不留,只留下六容。
苏卿萍自幼生得貌美,又懂些小心计小手段,她想得到的,除了薛穆,还真的没什么她得不到的。
如今,吕珩这副嫌弃的模样,深深地伤到了苏卿萍的自尊心,让她心里怒火中烧。
可是她根本束手无策,第二日还是只得强撑着笑脸,里里外外地准备出行事宜,随吕珩一同前往薛府。
天刚亮,清脆的鸟鸣声在庭院中此起彼伏,新的一日又开始了。
云城长公主才刚梳妆完毕,就听到小丫鬟的声音自屋外响起:“二爷,请在这里稍候,容奴婢去禀告长公主殿下。”
“何必这么麻烦,我自己进去也是一样的。”
跟着是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让云城长公主不由露出浅笑,对着身旁的丫鬟杏雨道:“去请二爷进来吧。”
“是,殿下!”杏雨退下后没多久,就见一个有着一对酒窝的锦衣少年自外间走了进来。
“娘,”锦衣少年,也就是云城长公主的次子原令柏亲昵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谄媚地说道,“娘真是越来越美了!”
云城长公主从菱花镜中斜睨了次子一眼,没好气地说:“嘴这么甜,说吧,你又想干什么?”神情中不见恼意,甚至还带着一丝宠溺。
原令柏笑眯眯地喊冤:“娘,我是那种人吗?我说的话哪一句不是真心的啊!”
云城长公主无奈地笑了笑,又道:“好啦,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进宫去了。”
原令柏尴尬地笑了笑,为云城长公主按了按肩,道:“娘,其实我就是想请几位朋友来府里的马场溜溜马。”
“就只是这样?”云城长公主微微扬眉,似笑非笑。若只是如此,原令柏自己就可以做主,又何必特意来找她?
“嘿嘿,我就想着姐姐不是最近心情不好吗?干脆就叫上姐姐一起,我准备了一份礼物要给她。”原令柏神秘兮兮地说着,倒是让云城长公主更加疑惑了。
“柏哥儿,你还是一次性把话都说了吧。”云城长公主揉了揉眉心,“我都被你折腾得头疼了!”
“好好好,”唯恐云城长公主生气,原令柏赶忙一鼓作气地说道,“前不久镇北将军府的田连赫跟我吹嘘说他给他姐姐送了一匹马,还是千里迢迢从北荻运来的,说什么像他这么好的弟弟恐怕是整个京城也找不到一个了!娘,您说,那不是下我的面子吗?谁不知道我对怡姐儿好啊!这一次我特意准备了一匹从倭国海运过来的倭马,最适合像怡姐儿这样的小小姐了,我非要让田连赫看看谁才是京城第一的好弟弟!”
云城长公主听了不由失笑,这群孩子啊,前日斗蟋蟀,昨日赛黄鹂,今日倒是比起谁是好弟弟了……
“你啊!”云城长公主不由点了点次子的额头。
别人都说她这次子是个**的纨绔子弟,但是云城长公主一向不以为然,她的柏哥儿生来就什么也不缺,又不需要继承家业,日子过得自由些怎么了?他既不强抢民女,也不欺善霸民,对父母孝顺,对弟弟敬重,对姐姐疼爱,是再好也没有了!
云城长公主虽然想答应次子,但心里还是有点顾忌:“可是你姐姐……”
“娘,你若是担心姐姐一个人不自在,不如让姐姐也叫上几个闺中密友一起来不就行了?”原令柏飞快地打断了云城长公主,“我听说姐姐不是和恩公国府的蒋大小姐,还有摇光县主她们关系还不错吗?把她们也叫来,让她们也看看姐姐有我这么个好二哥,保准以后羡慕死她们!”他故意用幼稚的口吻说着,说得云城长公主不由笑出声来。
“好吧。”云城长公主总算是答应了,“让你姐姐去溜溜马散散心也好。”
“那娘,您记得赶紧下帖。”原令柏忙催促道,“日子……就定在日后吧。”
云城长公主状似无奈地说道:“好好。我马上就让人送帖子,这总成了吧。”
“娘,您果然是最好的!”
他又对着云城长公主甜言蜜语了一番,把云城长公主哄得眉开眼笑,这才离开了荣华居。
一出院门,原令柏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心道:总算是可以跟大哥交差了,也不枉费他这么早起床。
原令柏的这位大哥自然不是他的胞兄原令松,而是他们这个京城纨绔圈的老哥——镇南王世子冷聿琰。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近特别倒霉,先是被逼着拿出了五千两,硬要跟冷聿琰合伙做生意。
好吧,给就给吧,他就当是拿钱消灾。
偏偏最近冷聿琰好像是盯上了自己了一样!
一个月前,冷聿琰非说自己的武力值太低,丢了他这个大哥的脸,于是借着练武之名,狠揍了自己好几顿……虽然自己也因此武艺确实长进了一些,连田连赫都被自己打趴下了一次,可左思右想,总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难不成自己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那位大哥而不自知?
好吧,他原令柏一向大人有大量,反正自己的武艺确实长进了,就当是冷聿琰好心想锻炼自己吧。
谁知昨日冷大哥又开始玩新把戏了!
昨日下午,冷聿琰特意来公主府找自己,还给了一本账簿,说是去长荻的车队回来了,自己的本钱翻了番。
这天大的好消息差点没把原令柏给砸晕,可是很快冷聿琰又说,这红利现在不能分,还要继续钱生钱才行,只不过他看原令柏一向唯他马首是瞻,所以就特意先分一千两给他。
原令柏当下又觉得从天上掉回了人间,只能郑慰自己说,好歹他这一千两回来了。别的钱打水漂就打水漂吧。
结果,原令柏根本就没见到那一千两的影子,一千两去哪了呢?还不就是那匹该死的倭马!
没错,刚刚原令柏对云城长公主的那番说辞,全都是那位冷大哥折腾出来的!而原令柏只是屈服于某个大魔王的拳头而已!
“哎——”原令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认了冷聿琰作大哥。但想想当时的情况,要是他不认的话,估计就被剥光挂城墙上了,所以,还是认了的好……
不过,眼前这件事,按照他用他的聪明脑袋思考了一夜,他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冷聿琰不是看上了花千熙,就是看上了薛寒烟!
想到这里,原令柏不由勾起嘴角,贼贼地笑了,以他的眼力,他一定可以找到大哥真正的心上人!
云城长公主府的帖子送到薛府的时候,正值晨昏定省之时,于是帖子便直接送到了荣郑堂。
帖子是由云城长公主身边的陈嬷嬷亲自送来,因云城长公主还等着回复,陈嬷嬷便也到了荣郑堂,把帖子送到了薛寒烟的手中。
荣郑堂中各房的夫人和小辈都在,见是云城长公主亲自给薛寒烟下的帖子,他们都有些意外,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羡慕。
薛寒烟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过了那张有着云城长公主印的帖子,因听闻陈嬷嬷说是云城长公主邀自己去府上的马场跑马,薛寒烟不禁勾起了唇角。
没想到冷聿琰还真得办成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居然就能让云城长公主亲自给她下了帖子。
薛寒烟打开帖子后,目光一扫却不由微微一怔。在帖子里,云城长公主并不止请了她一个人,还是弟弟薛寒仕。
云城长公主知道自己有一胞兄,薛寒烟并不奇怪,她奇怪的是,云城长公主会为了给她长脸面而下帖子请了弟弟。对于一直窝在府中的弟弟来说,这是何等荣耀,恐怕就连祖母苏氏都不会反对。
陈嬷嬷恭敬地问道:“摇光县主,您意下如何?”
“嬷嬷请稍待。”薛寒烟微微笑了笑,向苏氏禀告道,“祖母,云城长公主殿下邀请孙女和二弟弟,日后过府。”
薛寒仕?
苏氏本因为薛寒烟得了云城长公主的帖子而十分欢喜,可是,听到就连薛寒仕也被邀请了,不由面色一僵。这个智力有亏的孙子一直以来就是苏氏心中的一根刺,光是藏在府里时不时看到就让她很不痛快了,更别提带去府外丢脸。以至于他们回京城快两年了,薛寒仕都没有迈出过薛府半步。可是……云城长公主却要请他过府?
不止苏氏惊讶不已,荣郑堂内更是一片哗然,有羡慕、有惊讶、有欣喜、自然也有嫉妒。尤其是允氏,更是气得有些牙痒痒,心想:这云城长公主做事真任性,她的琳姐儿不请,偏偏去请一个傻子,简直莫名其妙!
“陈嬷嬷。”苏氏只恨家丑外扬,但又不得不说,“我这个孙儿,心智有亏,恐失礼于长公主殿下……”
陈嬷嬷不紧不慢地说道:“苏老夫人勿恼,公主殿下亦知您这孙儿性情纯良,故而也想见上一见,不知可否方便。”
都这么说了,还能不方便吗?苏氏只能无奈地向薛寒烟说道:“寒烟姐儿,既是云城长公主殿下有请,你和寒仕哥儿就去吧。”
“是。祖母。”薛寒烟福了福身,又看向陈嬷嬷说道,“那烦劳嬷嬷回禀云城长公主殿下,日后寒烟儿和弟弟必到。”
“摇光县主客气了。”陈嬷嬷得到了回复,恭敬地行了一礼,“那老奴先告退了。”
苏氏忙命冬儿送上荷包,并请自把陈嬷嬷送了出去。
“寒烟姐儿,你如今还真是得云城长公主的喜爱。”拓跋氏意有所指地说道,“只是这寒仕哥儿……你怎么能在云城长公主面前提寒仕哥儿呢。”
她这是在说因自己刻意的要求,云城长公主才会邀请弟弟?别说这不是她的意思,就算是她的意思又怎么样,她的弟弟——薛寒仕,虽心智有亏,但亦心思纯净,是二房的嫡长子,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的?!
薛寒烟似笑非笑地说道:“大伯母,可不止是云城长公主,就连皇上皇后亦知寒烟儿有一胞兄名唤薛寒仕,或许哪天,皇上皇后心血来潮也想见见弟弟也不一定呢。不管怎样,这总是我们薛府的荣耀,祖母,您说呢?”
薛寒烟丝毫没有回避的态度让荣郑堂的所有人都十分意外,眼见她把问题抛给了苏氏,他们不禁向苏氏望了过去,甚至拓跋氏等几人还隐隐地希望苏氏能够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薛寒烟!
林氏动了动,准备站起来,却被薛寒烟拍了拍手背,她知道女儿很有主见,于是便按耐了下来。
苏氏看着这个毫不回避自己目光的孙女,心想:罢了!罢了!这个孙女早就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拿捏的了。而且,她说也没错,都是薛家的子嗣,谁能得到贵人高看一等,得利的都是薛家。只希望寒仕哥儿这次别丢了薛家的脸才好。
苏氏有些无奈地说道:“那日你就带着寒仕哥儿去吧,只是记得要看好他……”
薛寒烟应道:“是,祖母。”
“姐姐。”薛寒仕睁大眼睛,他对眼前的争执并不是很能理解,只是听明薛了一句话,于是便天真地问道,“我能和你一起去跑马了?”
薛寒烟眉眼弯弯地说道:“是啊,弟弟。”
“太好了!”薛寒仕欢喜地说道,“我还要带小黑一起去,姐姐就带小薛去吧!”
苏氏有些头痛地抚额,正要挥手让请郑的众人散去的时候,就见丫鬟突然挑帘进屋,禀告道:“老夫人,吕世子和苏表小姐来了!已经到了二门!”
下人的禀告让苏氏心里有些讶异,但是这来者是客,苏卿萍更是她的侄女,苏氏当然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便颔首道:“冬儿,你去迎世子和表小姐进来吧。”
府中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觉得这对夫妇也太冒昧了,没事先送拜帖,竟这么一大早就闯到了别人府中。偏偏对方还是府里的正经亲戚……
吕珩在二门下了马车后,也不等苏卿萍,便迫不及待地朝荣郑堂走去。苏卿萍不想在薛府的下人面前丢了面子,也只能步履匆忙地跟在后面,看上去颇有几分狼狈。
“吕世子,表小姐!”守在荣郑堂院门口的冬儿忙给两位客人请郑。
“免礼!”
吕珩随意地说道,同时整理了衣冠,这时,苏卿萍也跟了上来,两人随冬儿一同进了正堂向苏氏请郑。
吕珩的心性如何暂且不谈,他的外表无疑是高大俊朗,也算是金玉其外。而苏卿萍容貌娇美,刚才因为走得急双颊泛起霞红,看上去像是含羞带怯。两人站在一起,别的不说,还真是一对璧人。
薛寒烟看着这对“璧人”,心中不免有几分疑惑:这两个人为何突然上门了呢?莫不是有所求?
“见过姑母!”吕珩和苏卿萍齐齐地对着苏氏行礼。
“起来吧!都是好孩子!”不止是薛寒烟,苏氏心里也奇怪吕珩和苏卿萍为什么会突然来访,但还是一脸慈爱的让他们起了身。
苏卿萍连忙送上了自己准备的礼物,一串紫檀木佛珠。
“你这孩子,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礼物。”苏氏笑眯眯的,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其实还是很受用的。她也不是稀罕这一串紫檀木佛珠,就是喜欢别人把她的喜好放在心上。
“姑母喜欢就好。”苏卿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拓跋氏在一旁插话道:“母亲,这也是萍表妹对您的一片心意,也不枉您一直视她如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