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上的下人很快把药抓回来,姚浪将外熏部分给了月莲,内服部分让丫鬟去熬制。给月莲找了地方熬药,姚浪就待在旁边,一来打下手,二来陪着月莲。本来让大夫兼客人亲自动手就不太好,要是让人家一个人在这火烧火燎的地方呆着,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姚浪就在旁边转悠着,月莲需要什么,就让下人或者自己给她找什么。很快,药熬制上了,月莲让姚浪回去休息,姚浪坚决不回去,尽管月莲解释,现在只剩看时间和火候了,姚浪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姚浪也没有回去。坐在月莲旁边,像哥哥带妹妹那样,陪着她闲聊着。
可是月莲专注于调整火候,适时放气,专心致志的,根本没有跟姚浪说话的余地。姚浪就这么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地陪着,不知过了多久,竟然上下眼皮打架,终于合上,睡着了。
原本是靠在椅子上的,慢慢往旁边歪着,眼看就要斜身倒下去了。月莲及时发现,立即伸手推住,就这么推着也不是办法。月莲看看周边,没有合适地睡觉的地方,叫醒他让他回去休息,他肯定不肯。没办法,月莲一只手支撑着他,一只手轻轻挪动自己的椅子,正好坐到姚浪身边,然后坐下去,看着姚浪倾斜的身体,以及酣睡的面容,让月莲不禁心脏跳动厉害,脸颊有些发烫,
双手轻轻托着姚浪的身体,然后慢慢松手,将自己的身体坐直,调整好姿势,双手向后收,姚浪的肩膀正好靠到了月莲的肩膀上。这一靠,让本非常紧张的月莲,突然一下子安心下来,这份安全感,从肩膀和肩膀接触的刹那开始,瞬间冲破了心中的紧张和兴奋,周围都安静了不少,只能听见姚浪轻轻地呼吸声,就在月莲的耳边。
肩膀靠过来还不算,姚浪调整了一下姿势,头一歪,竟然枕到了月莲的小小肩膀上……
月莲掩饰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斜眼看着姚浪的面庞,就在自己的唇下,离自己如此之近,几乎歪歪头,就可以贴到姚浪的脸了。
轻轻做了一个深呼吸,月莲还是把心思转回到熬药上,而且,尽量保证药的成色的基础上,熬制的时间长一些,这样,也可以让姚哥哥多休息一会儿,还可以……
药已经快熬好了,姚浪忽然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从睡梦中惊醒,月莲正惊讶且关切地看着他,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回想刚刚自己做的噩梦,把自己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怎么出也出不去了。
在看看月莲肩膀,被自己压得褶皱严重,还有……一滩润湿的口水。姚浪立即显出非常尴尬的笑容,带着抱歉的口气说道,“月莲妹妹,我……不小心睡着了,还给你……我马上让丫鬟找见衣服,把你这身换下来洗干净!”
说着,姚浪起身,就要出去找丫鬟。
被月莲一把拽住,装作严肃似的说道,“姚哥哥,能不能不跟我这么见外。都火烧眉毛了,还什么衣服不衣服的。现在必须马上把药熬好,给老祖宗送过去,快一刻,就能早日康复一刻!”
姚浪点点头,看药罐下的火已经熄了。问道,“药已经熬好了吗?”
“嗯。接下来才是主要的。”
下人把药罐端到老祖宗的房间,在房间里搭起了小火炉,将药罐的盖子拿下来,顶上盖了一个漏气的帘子,月莲将事先交由下人捣碎的中药配方铺在帘子上面,用药罐内中药汤的蒸馏去熏蒸帘子上的中药配方,再散发出蒸气熏治病人。
这样的疗法,放眼整个大明朝,也没几个人研究过,甚至听过的人都不多。这是耿春秋从古书中发现之后,自己研究多年,未研究成功,也是机缘巧合,在女儿的协助下,近几年才研究出名堂,而今天,算是第二次使用,之前,给“小黑”试用过。小黑是跟月莲从小玩到大的一直农家小狗。
搭建完成后,月莲又特意叮嘱了小红和小翠看住火候,要小而不灭,保证里面的药水滚烫而不开。确实要求非常高,但让月莲欣慰的是,小红和小翠非常有灵性,告诉一遍,再稍微指导指导,就基本掌握了。
看着两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小丫头,其实正处在危险中而不知,月莲心里有些痛。说来这世道,都是生命,却是同国不同命,倘若生在帝王家,哪有这等苦吃,每天不是吃香喝辣,绫罗玉器,更不会有如此的生命危险。即便生在普通富人家,父母也是恩宠有加,不会受什么委屈,到了合适的年纪找个合适的人家出嫁,平安一生,也是不错。可怜,可惜。生得标志,头脑聪慧,却要做这下人的苦差事。不过,近两年,月莲见得多了,也就渐渐释怀了,人生在世,没有人完全无忧无虑吧,无论小烦恼还是大烦恼,只要个人能够释怀,便没什么尊卑贵贱之分,生命的真谛在于幸福和快乐,而幸福和快乐并不取决于外在的物质,更多的来自于内心。
月莲的疗法非常奏效,两天之后,老祖宗的咳嗽就减轻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偶尔还可以下床,到院子中溜达溜达。
山庄上下无不欢喜,姚浪更是解开多日紧锁的眉头,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过,微笑之余,他也在担心另外两名丫鬟的情况。到底传染没传染,倒是给个准数啊。
月莲看出了姚浪的心思,便偷偷改变着自己的熏药配方,并且,每日去老祖宗的庭院中观察,借以观察老祖宗为名,实际是去看两名丫鬟的情况。
终于在改变配方的三天后,小红出现了哮喘的症状。月莲有些心疼,但也轻松了不少。
她和姚浪把小红找出来,安排到一个偏僻角落中单独的房间内,跟小红说出了实情,小红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老祖宗得的是肺痨,然后也终于明白,老爷是要把自己关到这个房间,因为自己,也很可能患上了肺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