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庆送忘生出去,一路送到大门口,没有说话。本来就不是特别熟悉,此时,面对如此身份的徐进,李元庆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而且,看着忘生的架势,真的是投入佛门笃定,李元庆本属红尘中人,对佛家又毫无信仰,便没有多说什么。
送至门口,忘生转身,双手合十,跟李元庆鞠躬道别。李元庆也鞠躬回敬。
正要转身走,突然从院子里跑出一人,二人定睛看去,正是姚浪。
边跑边喊着,“等等!……等等!”
转眼跑到忘生跟前,笑着说道,“忘生和尚,麻烦您转告徐进,就说此八字,姚某已参悟,细细品来,回味无穷,将受用终生!另,还要告诉他,前世多谢,此生不见!”
忘生面露笑容,眼眶湿润,点点头,笑着说道,“贫僧又几句闲语,想对姚施主讲。”
“忘生和尚请讲!”
“戒淫奢,勿亵渎,觅真心,享太平。他日若得天下金,纵使皇城官一品;他日若得天下银,莫忘普渡苦难人!”
姚浪一听,为之一震。这前面十二个字,好像从哪里听过,冥冥中就像昨日,一老者诉说在自己的耳侧一般。而后面的两句顺口溜……倒是在对未来自己的告诫似的。
不过,这天下金、天下银从何而得?如果真的能够得到天下的金银!那不就真成了“富甲天下”了吗!
一想到这个“富甲天下”,姚浪突然一愣,望向渐渐走远的忘生和尚的背影……难道,他已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仔细想想刚刚的十二个字“戒淫奢,勿亵渎,觅真心,享太平”,忽然脑中电光一闪,眼前浮现出现世时,去五台山散心,领着两名兄弟在五台山下闲逛的时候,路遇老僧,观察他许久,待他问起时,对他说了这十二个字。对,就是这十二个字,一字不差。怎么?徐进为什么会说出跟老僧一样的话?
难道……这世间真有转世投胎一说。可即便转世投胎,也太巧了吧?前世的前世的前世……是和尚,投胎之后,又变成和尚,还对同一个人,说出了同一句传道授业解惑的金玉良言?
姚浪呆在门口许久,突然大笑着转身回到屋里。李元庆跟着进屋,看着姚浪依然大笑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笑罢多时,姚浪对李元庆说道,“李老,你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
李元庆一听,心里纳闷,自己虽然有心回家颐养千年,但眼下,自己总不能把这一烂摊子扔了,然后灰溜溜地回去吧。
“老爷,老朽虽然无才无能,但老朽愿意陪您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眼下这第一分院,怎么才能撑过去?老朽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老掌柜,真的不用!刚刚徐……忘生和尚,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让我茅塞顿开!……把所有的第一分院的艾女、钱财和贵重物品,给我归拢一下,看看最后能有多少钱,估价报给我!”
李元庆一愣,点点头,有些茫然,难道老爷要卖了这第一分院?不过,老爷安排,也就得做了。
没过多日,就有两所青楼来询价了。一家如姚浪所料,正是关涧的“幻凤阁”,另一家,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青楼,不知道怎么回事,会突然来了一个小青楼。其他的青楼并不为所动,好像也压根没理会这个近半年来突然冒火的翠峰楼。
姚浪本打算把这翠峰楼处理给幻凤阁,就如徐进临走之前所说“他取我予”!
但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青楼“日月楼”!竟然也来偷偷询价……这下,姚浪倒有些茫然了,自己想践行这个“他取我予”的经营基本,但,眼下有两家要“取”,自己该予给谁呢!
索性把杨富叫过来,现在手下,也只有杨富能帮他出出主意了。
杨富听罢姚浪所讲,立即出了个主意:告诉两家一个基本价,在此基础上,谁出的价高,就把这翠峰楼和第一分院,“予”给谁。
把两家的负责人都叫过来,杨富根据翠峰楼总院的估算还有李元庆送过来的估算,加到一起,报出一个基本价——三千两。这个价格是跟姚浪商量过的。毕竟,在投入的基础上,还是要收入些的,总不能白折腾吧。
但,这个基本价报出后。两家都没有回复。这下,杨富傻眼,姚浪也有点儿蒙了。
僵持了月余,由于都听说了翠峰楼即将出卖的消息,除了夏莲外,几乎没有哪个艾女有正常营业的心思了。
面对着江河日下的生意,姚浪知道面对的难处在哪了。这并不是他取我予的问题,而是人家想取,但是逼着你不予还不行!
姚浪让杨富联系那两家负责人,重新规划竞价方式。将翠峰楼总院和第一分院分开来卖,两家分别投价,价高者得!
没过两天,价格投过来了。翠峰楼总院,幻凤阁投一千二百两,日月楼投一千一百两;翠峰楼第一分院,幻凤阁投五百五十两,日月楼投六百两。
最后,确定翠峰楼总院,卖给幻凤阁;翠峰楼第一分院,卖给日月楼。一共获得一千八百两。
尽管杨富有些不舍,李元庆规劝,因为这样的价格,不仅不挣钱,连本钱都不太够。折腾了这么久,生意也红火过,甚至轰动北平城一时,这样草草收场,有些不甘心,也未免让人笑话。
姚浪倒显得心情很好似的,把夏莲接回姥姥的府上,让他先安享一段平静的日子。这边,姚浪和杨富开始清点,前期定银已付,待后期全部银两结清后,就要搬走,归人家了。
面对有些凌乱、甚至狼狈的翠峰楼,杨富显得有些失落。姚浪倒是搂着他的肩膀,鼓励着,“三万,男子汉大丈夫,有舍才有得!别担心,还有你忙的时候!”
“老爷……我不是怕忙怕累,只是我觉得,我们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输了?”
“哈哈……生意场上,哪有什么阶段性的输赢!站到最后不倒下的,才是赢家!”
“您的意思……我们还有机会把翠峰楼买回来?”杨富问道。
姚浪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杨富,到底能不能买回来,他心里也没底。其实,他都不太了解和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领会徐进参悟的八字生意经——他取我予,他弃我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