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潮对心中的秘密把守得还算严实，留了最后的底线，对迁都的一些事情，总是搪塞躲避。但从他恍惚的语言中，姚浪能窥视到，他是知道些情况的，只不过可能大概碍于确实是朝廷大事，不方便对外透露罢了。
但，海棠出手，效果当真是不错。
海棠的酒量一般，但冬梅的酒量可相当不错，海棠主攻，冬梅在旁边帮腔，没多久，王潮又下去了三两白酒，这回，王潮彻底挡不住了，整个人好像飘起来了，欲“登基”或“羽化”一般，不用姚浪多问，只要姚浪提起来，便一通讲解，几乎将他能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
又进一成，姚浪见王潮已经开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了，便准备结束酒宴，送他回房间去了。
但，王潮跟姚浪越说越热乎，已经把姚浪当成知心朋友了。出去方便，姚浪安排杨富和霍启发陪同，但王潮非要跟姚浪一起。姚浪一阵烦闷，他当然不愿意伺候他如厕，况且，姚浪也没有那份好奇心，去偷眼看一看到底有多么的异样和悲惨。
没办法，无法拒绝已经如狗皮膏药似的王潮，只得耐着性子搀扶着已经七摇八晃的王潮，走向后院的厕所。
一路上，王潮带着哭腔，跟姚浪哭诉着宫中困苦、侍皇不易、没有尊严……好不容易方便完，刚要提裤，王潮突然喊道，“等等。”
姚浪吓一跳，刚方便到一半，被这么吓了一下，停了三秒，才又开始放水。王潮傻笑了一下，说道，“我吓到你了。我说等等，不是让你方便等等，而是让你提裤等等。”
“大人，您这是？……”
“我想看看……”
姚浪一听，心里发毛，浑身打起寒颤，还没等方便完，便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把“重物”收起，把裤子提上了。
但为了掩饰，脸上还是露出笑容，过去搀扶王潮，说道，“大人，您有些醉了，我看，咱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姚老板，我的兄弟！我苦啊……我羡慕你们，是个健全的人！”
“王大人，您不用羡慕，其实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更羡慕您，在朝廷当差，还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日后必得重用。乃朝之倚重，国之栋梁！”
“哎……那有什么用。无根之人，一生之痛！”
“大人，想消遣了，随时来我这！”姚浪立即说道。
“可你这翠峰楼远在北平，我一年能来一次……”
“大人，所以我才关心合适迁都北平吗，这样您就可以经常来了！”
王潮边走边痛哭，眼泪都簌簌地往下落了。姚浪搀扶着他，要避免他摔倒，还要劝慰他不要哭得太伤心。但心里暗骂，自己最讨厌这样的人，喝酒就喝酒，高兴了可以多喝，多喝也难免喝醉，但醉了就睡觉呗，要么哭要么笑的，实在是太折磨人了。从酒品就能窥视出人品……姚浪一路嫌弃，又一路规劝着。
哭着哭着，王潮又说道，“兄弟，为兄羡慕你啊！今天，跟你说心里话，哪怕剩下的那一块，能再生长一寸，为兄愿意将千金散尽！”
“千金散尽还复来吗，哈哈。大人一辈子不愁钱花。”
“不是跟你开玩笑。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好！大人您不必伤心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帮您实现这个愿望！”
姚浪也是听他哭得闹心了，实在烦的不行，便信口说出这样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可没想到，王潮哭得更厉害了，摇晃着向后撤了两步，一躬扫地，为姚浪鞠了一躬，嘴里还说着，“兄弟，我知道你是能人！我先谢过了，他日，若真有所成，为兄，还愿意做你的试验品！若事成，为兄也在此保证，千金散尽！只为一寸所长！”
姚浪也鞠了一躬，算是回礼，客气了几句，终于把王潮劝回去了。到了酒宴前，给海棠使了个眼色。海棠立即起身，几乎是贴在了王潮的身上，说道，“大人，小女子累了，想回房间了，如果大人愿意，到小女子的房间，小女子陪大人单独喝酒，如何啊？”
王潮听罢，立即收起哭丧着的脸，点点头，露出一丝淫笑，说道，“如此也好。”
姚浪心中拜佛，可算把酒宴结束了。赶紧安排人伺候着，让饭堂的师傅起来，再给准备两个小菜，上两壶好酒，就让他俩在海棠的房间里，继续彻夜疯狂吧。
姚浪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刚刚王潮讲得事情当中，有多少属实，姚浪不敢确定，不可不信，但又不能全信。但即便信了该信的，也足够让姚浪的心里动摇的了。大明朝廷何其大，自己却窝在这北平一隅，守着一座小青楼，靠着不太光彩的营生，解决着自己的生计问题……说出来可笑，靠这样，就能逆天改命，扭转这姚家后代的颓势了？虽说自己本姓陈，姚家如何与自己无关，姚家后世更跟自己毫不相干。但，好歹人家给了自己一副驱壳，让自己重生；好歹自己也是挂着姚家“羊头”的传人……
况且，即便为了自己这幅驱壳享福，为了自己这个灵魂露脸，也不能这样苟活偷生吧。
起身下床，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望向院落中央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这才短短几月，已经生出遮天之势了……
姚浪走出房门，银白月光洒向大地，正照在姚浪的身上，一时宛如神仙降世，踏月而行。
行至杨富的房间，到了门口转身又欲离开，杨富也辛苦一天了，晚上又跟着折腾了半宿，但转身刹那，透过门缝，发现旁边账房那屋的灯亮着。那个房间都是账本账册……除了杨富和一个助手伙计，别人不会去那屋了。
难道……
姚浪心生喜悦，扭头直奔账房的门口走去。这么晚不用算账了，如果是杨富的话，一定在钻研王潮的话语，至少，是在重新抄写吧。
只要没睡就好，姚浪要的，就是他手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