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场(上)
燕归不知遥2019-10-08 10:243,127

  在异族入主江北平原后的百年间,为了彻底清除威胁,异族高层下达了清杀的命令,对九州遗民和原本在江北居住的各部族展开无止境的屠杀。后来有谋士劝阻了这一行为,建议俘虏这些人当做奴隶,维持生产,弥补本族人员缺少的困境。但当大屠杀被全面禁止的时候,江北的非异族部族早就屠戮殆尽,异族军队抓了整整七个月,俘虏不过一二万人,异族高层无奈之下,只好在西北草原划出一片土地给这些俘虏,而后每三年从中抽走全部十七岁的男子和十六的女子,以不同的价钱卖到全国各地作奴隶。

  这其中就有一部分精壮男子会被角斗世家买下来,经过训练后成为角斗士,供大型集会上的表演使用,角斗赛是异族人最热爱的表演,在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有规模不同的角斗赛场。但因为从俘虏区买来的奴隶人数实在太少,而且训练过程中付出的时间和财力都很大,所以经常有九州遗民被抓来充数。

  弥尔顿城的角斗场在城东南,这边种上了大片的树,还有高墙,隔离了铁匠们的叮叮当当,周围几百尺的地方都空空荡荡的毫无遮掩,这是为了防止奴隶们的逃跑。

  只有在角斗场的南边,非必经之路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坑,数不清的被烧烂的人尸胡乱横在那里,那全是被击败的角斗士,不管他们生前接受过多少的崇拜和喝彩,在他们的咽喉被切开的时候这些都全都烟消云散了,连存留在人们脑子里的记忆都会被新的比赛和角斗士替代掉。

  比赛开始前,宁羽诗发现走北边的人实在太多了,她看到有一些人往南边走,她就以为那些人知晓些捷径,于是就跟了上来,却没想看到了这么恶心的东西,趴在千黎的背上吐了半天,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那群人分为两拨,分别站在巨坑的两边。两边各有七八个装束奇特的人,戴着各式各样的头盔和战甲,十分高大强壮,直直站立着,盔甲刻意地露出瘆人的伤痕,仿佛是在夸耀着往日的辉煌战绩,示意着他们是地狱中的胜利者。

  两边也都有一个平常装束的人,对他们训着话,千黎他们站在中间,勉强听清楚他们的话,但奈何不懂异族语言,泷表示异族中的语言也有很多体系,这群人讲的话她也只能粗略地听懂一些。

  “大意是一些关乎战斗的荣誉的鼓舞的话,差不多的。”泷戴着面纱,轻声解释着。

  “那走吧,没什么意思的。”醉剑仙抱着灵剑,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得宁羽诗和千黎一齐惊呼起来,回过头看去,两边不知什么时候都躺上一具尸体,一把短剑都在锁骨处插了进去,血还在一股股地向外涌——那是先前站着的角斗士。

  “向战斗之神的献祭。”泷轻描淡写,话音里听不出任何意外的情绪,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像白天之后就会是黑夜一样。

  倒是千黎和宁羽诗对她的反应很是惊讶,这可实在不与她的外表符合,醉剑仙站在后边,斜目看着她,也略感意外。

  泷察觉到这异样的目光后,冲着他们笑了起来:“怎么?”

  宁羽诗和千黎连连摇头。

  “那我们走。”醉剑仙又讲了一遍,一边往后退,一边转身。

  三个人也跟了上去,千黎走在最后,他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背后有种灼热的感觉。冷汗在额上冒了出来,千黎的脑海中全是坑里那些尸体的模样,全身都微微颤着,他想赶上宁羽诗他们,但用尽了力气也无法走得更快了。

  突然,莫名地,青瞳被一股极为陌生的力量吸引住,紧接着它竟自动地开启了,所有的思绪像是陷入了一个神秘的漩涡,绞作一团,随即成了一条极细的线绳,发出痛苦的“嘎吱嘎吱”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刺痛扎在心口,却没有疼痛,只有同样节奏的寒冷冲了上来,一次,又一次,然而身体的任何部位什么都做不了。

  一双眼睛凭空而出,千黎根本无法辨别出它的方位,它在前面,也在后面,好像也在旁边,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那是一双九州人的眼睛,棕色的瞳,藏着暗暗的斑点,每一个斑点里又在无限放大,像远处的东西在快速地靠近,痛苦和绝望像狂浪一般涌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将意识吞没,冰凉像刀剑深深地嵌进心里,冰冻了呼吸。

  “你是我要等的那个人呢!”那个声音仿佛是狂喜,但话音的尾巴像春天的云一样散了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但当下一段声音响起的时候,又宛若换了个人,千黎下意识地看向那双眼睛,确信说话的人还是它的主人。

  “可,你好像还不强呢,怎么能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可书魂者不会讲谎话的···”它仿佛在自言自语,像风一样飞向这边,又飞向那边,每个字都从不同的方向向中心的千黎靠近。

  “也许是时间吧,只有时间的问题罢···”

  千黎莫名其妙着,不过他也习惯了这样的莫名。

  书魂者?他只听明白了这个词,这个人说起过我么?又是为何呢?

  “离开吧,去你应该去的地方,经历该经历的,那时候我们会再见的。”那双眼睛眨了眨,也不知是自己感受到的,还是那双眼睛刻意表现出来的,千黎知道它是善意的。

  蓦然,那双眼睛消失了,连同周围不知何方的虚境。等千黎全然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直仍紧跟在宁羽诗的身后,宁羽诗冲着泷大声抱怨的声音让千黎第一次感到真实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他摸了摸眉心,却发现青瞳也不知什么时候关闭了,自己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像是从未开启过。

  “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宁羽诗突然转过身来,冲他边笑边喊着,那模样可爱极了。

  千黎呆了呆,但思绪似乎还没有找寻回来,像个傻子一样滞滞地点着头,惹得宁羽诗轻皱眉,撅了噘嘴,不愿跟他再多吵几句,转过头去抱着泷的胳膊继续跟她聊了起来,蹦蹦跳跳的,不一会就超过了闲悠悠的醉剑仙。

  他似乎是在故意放慢脚步去等千黎。

  “怎么,有发生什么吗?”醉剑仙突然撞了下千黎的肩膀,却没想差点把他撞倒了去。

  千黎停下脚步,抬起头,紧盯着他的眼睛,摇摇头,微微眯缝着眼睛继续看,又摇了摇头,抿了抿唇,才慢吞吞地说道:“没有。”

  醉剑仙低着头,垂下眼睑,从他的表情上看对自己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

  醉剑仙用脚尖在沙土上慢慢蹭着,钻出一个小窝出来,又用脚后跟把几块小石头踢了进去,再狠狠地踩了上去,而后抬起头,睁大着眼睛,顺着千黎的头顶望向远方,也抿了抿嘴,上下巴的胡须连在了一起,看起来很是奇怪。

  “那走吧,她们走远了。”说完就走了,留下了千黎一个人在原地呆站着。

  宁羽诗的声音在前方突然响了起来:“小鱼人!快些追上来呀!快些快些!”

  哦!他答应着,在刚才那么短的时间里他听着了许多奇怪的话,但他现在却一点奇怪都没觉得,像是身子在往前走,脑子却停在了原地,一点都没跟上。

  “泷姐姐,那个人在咕噜咕噜地讲什么呀?是在说什么笑话吗?你看这些人都很高兴的样子。”宁羽诗连环发问,来到新的地方,她觉得一切都新奇极了,即使刚才大吐特吐了一番也无法防止她溢出的热情。

  角斗场的东边是一个隔离出来的宽大的精美装饰的看台,其余三面环建,大概六十多层的阶梯式的观众看台上挤满了人,样貌、衣着、语言,各式各样。中间是一个半径约有十丈余的圆环沙地。一众衣着华丽的人坐在东面的看台上,其中一个似乎在不停地介绍在座的其他人,丝毫不在乎而且等得极不耐烦的观众们一阵阵地发出嘘声,可台上的人对此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赔着笑脸。

  面对宁羽诗的纠缠,泷也并没有觉得烦,微笑着十分耐心地给她一句句翻译着。

  “马上开始了。”泷突然说着,周围观众们疯狂的欢呼声证明了她是正确的。醉剑仙这才睁开眼睛,懒洋洋地挪了挪身子,试图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

  东面看台下的铁门传来沉重的“吱呀”声,沙尘被卷了起来,里面空洞洞的,只有点点灯火仍在风中挣扎,如果人间有地狱的赝品,那铁门肯定是它的入口。

  但令人意外的是出来的并不是角斗士,而是两队身着战甲的士兵,他们有序地跑步进场,隔着相同的距离站立,随后是六个士兵拖拽着三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奴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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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仙魂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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