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外号……咳咳！纯属谐音。
白连翊搁在她肩上的手一触即放，身旁的白家新晋宠奴白书连忙递上白色绢布，白连翊拿着绢布细致擦手，忽略了夜以雅那声外号，直接道：“你在这儿探听到什么了？那两个长安人士是谁？来这儿到底什么目的？”
夜以雅抬手正了正头上的毡帽：“关你屁事儿！人就在里面，你自个儿进去问呗！”
她刚回头那会儿就看见了白书狗腿的嘴脸，略一动脑就知白连翊又对他身边的四大家奴作了人事调整，从她来轻风县至今，琴棋书画这四人不知道被换了多少轮了。
在白二郎眼里，琴棋书画不像名字，更像他附庸风雅的职位。
白连翊的脸皮抖了抖，上前走到她身旁，右手收拢的折扇轻敲着左手手心，扫了一圈楼下的人来人往后煞有介事地凑近夜以雅，低声道：“白琴告诉我，长安人士是今日下午申时才到县衙，而你为何未时就告知我此事？”
“我人缘好，消息来得快！你嫉妒呀？”夜以雅顿时心虚，不自觉地就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了。
白连翊不置可否，但不怀好意的眼神已经把夜以雅刺了个对穿。
“我知道夜小娘子有‘劫富济贫’的副业，有时候出城在外，难免眼瘸认错人！不小心欺负到身份特殊的外乡人也是人之常情！”白连翊警示道，他没有再看夜以雅，仿佛自言自语。
夜以雅绷紧了脸，明白白连翊这是在红果果地威胁她，“劫富济贫”虽然是侠义所为，而且她打劫的一般都非轻风县人士，大多是取道过路的商贩，抢也只是抢个劳苦成本费罢了。
但哪儿有妹妹是贼，哥哥是捕头的道理？本来她还想着今年干完就金盆洗手，偏偏倒霉催的劫到了安如是头上，更不幸的是还被白连翊主抓到了把柄。
“夜小娘子，以后如若我不小心在和那两位打交道的时候说漏了嘴，这可如何是好呀？他们会怎么对付你呢？还有你哥哥！”白连翊佯装为难地轻摇着头。
夜以雅斜睨着他做作又欠揍的脸，清了清嗓子细声道：“那两人是今上派到轻风县巡抚考察的特使，长得美的那个是宫里来的！御前太监安如是！”
白连翊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这安公公官职可不小呀！他稳了稳心神，更全神贯注地倾听另一个人的来历。
“长得帅的那一个叫李沂忠，长安不良帅，副的！”夜以雅随口介绍。
不良帅？不就是捕头吗？还是副的……
白连翊深感自己白紧张了，松懈了神经望向紧闭的雅间门扉：“夜小娘子，今下午我们的交易还作数，如何？”
“那……那两位长安人士？”夜以雅眸光一亮。
“少来！”白连翊傲娇地一口回绝，“我说的是我提出的交易，你提出的附加条件不算！”
“那我就恕不奉陪了！”夜以雅嗤之以鼻地“切”了一声，旋即从他身旁走开。
——
夜宅、县衙和白宅皆位于秀林坊内。
夜以雅回到家时已经月上中天，夜风隼正躺在两棵枫树间的藤麻吊床上思考人生。
“你回来了！”他听到院门动静出声道。
夜以雅走向他：“这么晚还不睡，你捉到贼了吗？”
一提到“贼”字，白连翊威胁的眼神就在她脑海里浮沉。
夜风隼从吊床上跳下来，头上包裹着显眼的白色纱布，颓丧道：“没捉到，还不小心被二楼的花盆砸了头！”
果然是霉神附体！
“到底怎么回事啊？”夜以雅习以为常地越过他躺在了吊床上。
月色疏淡，似乎串在了树杈中间，夜风拂过时带着些微的寒意，夜以雅取下毡帽盖在脸上，听夜风隼娓娓道来。
夜风隼面目端方、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脸庞很有阳刚之气，他顿了顿才道：“上个月不是出了个专偷女子肚兜的变态吗？那人手法高明，我们一直没有线索，但今下午我与小逗在秀林坊巡逻时正好撞上了那贼！”
“你怎么知道你撞上的就是肚兜贼呢？”夜以雅的声音在毡帽下有点含糊。
但她亲哥能胡乱猜个八九不离十：“你哥这双眼睛比鹰隼还毒，我看见那贼的怀里露出小块类似肚兜的红色布料，就欲上前询问，谁知那人见到我们吓得掉头就跑，这难道不是做贼心虚吗？”
做贼确实会心虚，夜以雅今晚的体会非常深刻。
她点了点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你今日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看清了那小贼的脸，把缉拿告示张贴出来，不消几日就能将他抓捕归案！”
她说着又把毡帽从脸上拿开，没型没款地张嘴打了个哈欠。
“诶，小妹，听说今下午我们县来了四个大人物，干嘛来着？”夜风隼双臂抱胸斜倚在树旁，低头好奇问道。
夜以雅心累地抬眼看着亲哥，将那四个人的身份任务详细说了一遍。
“莫老头这下肯定睡不安稳了！”夜风隼自顾自地摇头。
“你亲妹我也睡不安稳了！”夜以雅起身拿拳头重重捶了下夜风隼的胸口，接着往闺房走去。
走出十几步后她又想起什么，回头对夜风隼道：“哥，安公公和李帅是来我们县巡抚考察的，你可得尽快抓住那变态小贼，免得让莫老头难堪，万一他们以‘治县无方、纵容贼匪’的罪名撤他职怎么办？”
“这么严重？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抓到那小贼！”夜风隼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也小心一点，哦不对，你这体质得万分谨慎才行！”夜以雅提醒道，“明日一早我还得去县廨问问莫老头接下来怎么安排。”
夜以雅跟在莫不才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如此不安过，更别提像今晚这样彻底失眠。睡得不熟就算了，可她还在半梦半醒间做了噩梦，梦见四个磨牙吮血的老妖怪在树林里啃骨头，嘴上还挂着淋淋鲜血，倒在老妖怪们面前血泊的则是一头遍体鳞伤的小麋鹿。
卯时正，夜以雅从噩梦中惊醒，公鸡打鸣的叫声在耳畔长促不绝，她抬手抹了一下额头，手心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