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子时已过,一行人押着邻县逃来的匪徒浩浩荡荡地回县衙,打破了深夜的静谧安宁,苏醒过来的喇叭花很识时务地提供了二辆马车,供被绑人质乘坐,赵明和钱多多也在车里。
夜以雅在前面骑着马慢走,余光偷偷瞄着左边的李沂忠,几次想要开口搭讪,可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唯有生生地憋回去,心里痒痒的。
“咳咳!”白连翊嗓子不舒服地咳了两声。
夜以雅这会儿才意识到右边的白连翊,偏头看向他:“你是着凉了吗?”
明面上是在关心白连翊,小心思其实是想随便出个声吸引一下李沂忠的注意力。
“若是平时,这个时辰我早就躺下了!”白连翊不满道,“也不知道发什么病,居然疯到现在。”
“……”夜以雅瞄了一眼后面的马车,“或许你可以去马车上小睡一会儿!”
“车上那么多人,我可不喜欢凑那种热闹。”白连翊果断拒绝,看向夜以雅的眼神一贯的目下无尘。
夜以雅不再看他,继续目视前方,余光认真地往李沂忠脸上瞟:“那随便你吧!”
白连翊用鼻子闷闷地“哼”了一声,心情非常不痛快。
有衙门办公的手令在身,坊门士卒和巡街兄弟皆不会为难,一行人畅通无阻地回到秀林坊,夜风隼命令捕快将绑匪先关进大牢候审,受害人则暂居后堂配房歇息,但不得在县衙内部随意走动,等待莫不才审案完毕才可各回各家。
白连翊也糊里糊涂地随着众人回了县衙,他拽过夜以雅的衣袖,两人站在月下门廊石阶。
“怎么了?”夜以雅打了个哈欠,无语道,“你不回家在这里掺和干什么?县廨里可没你那么高配置的房间。”
“这案子什么时候审?”白连翊疲惫地问道,上下眼皮正在打架。
夜以雅:“明日一早!怎么了?”
白连翊抬眼望了望月亮:“现在丑时都过了,明日一早就开审,我估计是起不来了!没有足够的睡眠对皮肤不好,熬夜容易长痘痘!”
“你不来也没关系呀!”夜以雅许是太困了,情不自禁地又抬手打了个哈欠。
“我不来怎么可能没关系?”白连翊立即跳脚,声音提高道,“赵明和钱多多可是我凭一人之力救出来的!”
“那你不是起不来吗?”夜以雅无力地泄气,和白连翊沟通真是麻烦。
“所以,你一定要提醒那俩货,让他们记住在公堂之上多说一些我救出他们的事儿,不要只是随口带过!若他们表达得不够准确,你也可以在旁补充!”白连翊安排道。
“审案子和判案子皆是莫明府的事情,我如何能干涉?不过你就安心回去睡大觉吧,钱多多和赵明那边,我会嘱咐他们尽力而为!”夜以雅扳过他的身子,推着他的后背往县衙门口去,“白书和你专车还等着你呢?”
白连翊一面任由被夜以雅推着走,一面回头不放心地叮嘱:“事关形象,切勿怠慢!”
“知道啦!不会怠慢!”
——
翌日升堂时,白连翊果然在家呼呼睡大觉,不过他不重要,夜以雅能在公堂上见着李沂忠就足够了。
这个案子还算简单明了,人证物证俱在,受害者被家人当场领了回去,本县户籍的匪徒按律关押,杖责二十大板,邻县户籍的匪徒则抽取一名捕快拿着文书到邻县要求他们派人来将匪徒带回去。
趁着莫不才破获大案正得民心的时候,夜以雅打算将展现他高超断案能力的戏码提到下午上演,莫不才一退堂,她便去白宅找到白连翊商量,得到了最大金主的同意后,她才又马不停蹄地一一通知那些拿钱办事的角儿,嘱咐他们加紧排练,下午便是见真章的时候。
至于莫不才,他早知道有这码戏,能齐心协力请走安如是,他求之不得,而且他还不用花钱,这更是求之不得的大便宜!
莫不才虽然平时疏于排练,但案子如何判定他已记熟,关键时刻正常发挥就行。
一切准备得再完美,该欣赏的人没看见也白搭,夜以雅和白连翊午饭后就守在了孤鹤园坐等,直到安公公起床并沐浴熏衣后才敢上前叨扰“旁听审案”一事。
阳光浸染流云千里,安如是穿着悠闲地躺在堂屋前廊下的躺椅上,双眸半眯着,眼尾狭长上翘:“呃……你们让我听莫大郎审案子?”
“嗯嗯,安公公身负视察之责,一县之父母官能否为百姓着想,明察秋毫、洗脱冤屈不也是巡抚使考察的部分内容吗?”夜以雅拱手笑劝道,“上午莫明府在县衙破了一起邻县匪徒来我县绑架百姓的大案,在场百姓无不交口称赞,安公公错过了莫明府上午的风采,下午可就不能错过了!”
“公公, 夜小娘子的话在理!您和莫明府不是旧交吗?应该很想一睹他在公堂之上的风仪吧?”李沂忠恭敬地附和道。
夜以雅紧抿着唇,心动不已:好感动吖!
安如是斜睨着他,唇角几不可查地翘了一下:本使就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连翊则比较拘谨地点了下头:“夜小娘子说的没错!”
“看莫大郎审案,那可比看戏听故事有趣多了呀!”安如是慵懒地从锦缎躺椅上起身,舒适地迎着凉风,“我们且去县衙走一遭吧!”
县衙公堂上首右侧摆放了一张案几和两张坐垫,安如是和李沂忠坐在案几后旁听,其余闲杂人等则站在公堂栅栏外。
白连翊和夜以雅站在公堂外边,看着安如是好像兴致勃勃的样子,顿时安心了不少。
“应该没问题吧?”白连翊小小紧张道。
夜以雅摆摆手:“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的!”
他们身边站满了人,百姓将公堂外边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一小撮人高举着“英明神武莫明府,两袖清风百姓福”的横幅。
“这也是你安排的?”白连翊的纸扇指向横幅,牙疼道。
夜以雅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解释道:“对呀!适当地搞点个人英雄主义,安公公会更加相信莫老头的断案才能!”
白连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