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这样不是更白痴?白连翊嘴角抽了抽,最终一言未发。
告状的两名汉子被衙役带上了公堂,他们长相酷似,身上着的俱是粗布麻衣,开口时一股大碴子味儿的口音不难听出来自同一乡里。
方君括坐在安如是对面的案几后提笔认真记录案情,安如是则兴趣缺缺地看着堂上事态发展,偶尔目光呆滞地神游天外。
“你们兄弟二人为分家一事闹上公堂,”莫不才拿着状纸仔细揣摩,“互指认对方分得的遗产更多,对吧?”
“没错!”左边的汉子麻利地点头。
“是这样!”右边的汉子也不住地颔首,并身体匍匐向前磕头道,“还请莫明府明鉴!”
左边的汉子见哥哥这么戏精,也立刻磕了俩响头,跟随道:“还请莫明府明鉴!”
莫不才努力睁大了眼睛望着状纸上的田产房产等的分配:“哥哥分得的房子比弟弟多两间,还有两只母鸡一条狗,弟弟比哥哥多半亩地和一头水牛,这是由你们里长主持的分家,考虑到各家人丁和生产情况,总体还算公平公正,你们为何觉得不公?”
“俺家孩子多,那半亩地应该给俺家才对!”哥哥提议道。
“呸!”弟弟啐骂了一声,口水喷到哥哥脸上,“房子已经多给了你两间,你却还还想要俺的田,你他娘的还要不要脸?”
“你家娃都没十岁,要那么大块田干什么,还不如给我呢!”哥哥不甘示弱。
弟弟昂首挺胸地顶撞道:“我有牛!”
“对,你的牛也应该归我!”哥哥叫嚣道。
“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弟弟欲扑上去揍哥哥,所幸两兄弟被在场衙役分开。
安如是有点无聊地看着这一幕,身子坐不住似的扭动着。
莫不才手中的惊堂木狠狠一拍:“行了,别吵了!”
堂上两兄弟即刻闭了嘴,规规矩矩地跪立,垂眼不敢望上瞧。
莫不才拿着状纸语重心长道:“你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兄弟俩因为分家不均闹到这等地步,也实在是让外人看笑话!你俩是不是都觉得对方得到的家产更多?”
“嗯嗯嗯嗯!”两兄弟不约而同地点头。
莫不才松了口气,放下状纸:“那这个简单,本县就判你们二人互换分得的家产,如此一来,可就公平公正了!”
“啊?”兄弟二人傻了眼,不禁面面相觑。
“莫明府判得好,莫明府高明!”举横幅的大汉忽然喊道。
“肃静!”莫不才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铿锵有力道。
公堂外即刻闭了嘴,但举横幅的大汉仍在满脸微笑地,有节奏地轻轻摇动横幅。
莫不才:“……”这戏有点过了……
“莫明府!”哥哥忽然嚎道,“是俺神志不清发了病,其实俺没有觉得不公平!以前的安排挺好的!”
“对对对!”弟弟也随之嚎道,“我哥说的对,他神志不清传染了我,其实我也觉得以前的安排挺好的!也挺公平!我们兄弟二人实在不该拿这点小事来打扰莫明府,还望莫明府大人大量原谅我们的无知,恳请收回成命!”
“恳请收回成命!”哥哥磕头道。
莫不才唉声道:“手足本是至亲,何须为这家产闹得兄弟阋墙?钱财乃身外之物,血缘亲情才可源远流长,你们如此不孝,今后还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老父吗?”
弟弟伏下身子:“莫明府,我们知错了,从今往后我们兄弟二人定互帮互助一条心,绝不再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破坏兄弟感情!”
“今后再有矛盾,无论何事,我们定以兄弟感情为先!还请莫明府收回成命!”哥哥再次磕头。
“也罢,此案就到此为止!”莫不才判决道,“但你们兄弟二人为这点利益上告衙门实在是不妥,浪费本县和诸多乡亲的时间,故,本县判你二人各杖责五大板,你们可认罚?”
“认罚!认罚!小的认罚!”兄弟俩忙磕头认错。
紧接着,四名捕快分别架着他们二人下去领罚。
安如是低调地打了哈欠,这会儿更加坐不住了,但堂外百姓太多,他还是有必要维持一下巡抚使的形象,依旧强打起精神旁听审案。
堂外的白连翊以扇掩面也打了个哈欠,眼泪从眼眶里冒了出来,声音里也有三分困倦:“夜小娘子,还有几个案子?”
“两个!”夜以雅举手比了个“二”。
“好无聊!”白连翊又用折扇遮挡打了个哈欠,他无奈地看向左边和后边,语气略嫌弃:“我还从来不曾和这些人站在一起,太臭!太恶心了!”
夜以雅了解地安慰道:“现在天气大,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肯定有异味儿,我都以为你不会来的!”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意味,又好奇打听:“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了吗?不清爽又燥热而且不干净异味儿还重,今儿个怎么一定要来?”
“好歹我也是金主,这是花了钱的戏,我肯定得跟进看效果呀!”白连翊使劲摇着折扇,妄图把周遭的汗臭味儿吹散。
但是吧,越是使劲摇扇,他反而越热,越热心里就越烦躁,此时站在夜以雅身边就像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
夜以雅不着痕迹地上下瞄了他一眼:这货肯定是不相信我的努力!
她继续关注公堂之上,这会儿是一对夫妻指认小贼的案子,然而,她的目光只在那三人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主要注意力情不自禁地就偏到了李沂忠身上。
有时候心动这回事还真是奇妙,明明第一眼没觉得多惊艳,可现在就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明明李沂忠在那儿坐着什么也没干,她也能看许久都不累。
李沂忠不傻,心有所感地转脸看向她,点头露出微笑。
夜以雅脸一红,瞬间撇开了视线看向堂上跪着的当事人们,心跳还砰砰砰地止不住:被逮个正着,太丢脸了!
白连翊不瞎,他就猜到夜以雅的心思在李沂忠那儿。
“诶,”他用束拢的折扇捅了一下夜以雅的胳膊,低声提醒道,“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赶走他们,你动心个……”
他憋回“毛”字,改口道:“动心不值得!”
“对哦!”夜以雅醍醐灌顶,“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
“敌我如此分明,你可别感情用事!”白连翊平静道,语气有一丝转瞬即逝的醋味儿。
夜以雅赶紧闭眸调整状态:我昨晚才喜欢李帅,截止到现在还不到十二个时辰,长痛不短痛,我们立场不同,在一起只是徒添痛苦罢了,嗯!趁现在还没泥足深陷,我得挥剑斩情丝不要喜欢他!先喝个酒去清醒清醒!
她倏地睁开眼,镇定地拽过白连翊的衣袖:“这里太闷,陪我喝酒!”
白连翊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