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以吗？”杜离突然有点感动，差点泪眼婆娑。
安如是想了一会儿：“当然可以！我们这是玩游戏，尽兴就好又何必一定要让人难堪呢？诸位，本使说的对吧？”
李沂忠本能地即刻应和：“安公公说的是！”
其余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夜以雅下意识地拽住白连翊这个罪魁祸首的袍袖：“你出的馊主意，你一会儿得帮我喝，要不你就帮我跳舞弹曲去！”
白连翊无奈地吊着一双高低眉，轻笑道：“你刚不也说这是好主意吗？而且，你平日里鬼点子不少，怎么关键时候脑子就不灵光了呢？”
夜以雅咂摸他话中生意，眉梢上挑：“你有猫腻！”
白连翊抿唇优雅地笑着，偏偏一言不发。
夜以雅也不急，反正轮到白连翊掷骰子时她自然会知晓。
曾照很讲义气地替杜离罚了十六杯，杜离起身双手高举胡乱转了一圈蹦了两下，他不敢蹦得太凶猛，害怕兜不住，紧接着在众人的哄堂大笑里夹着尾巴跑了出去。
“哎呀，笑死我了！”安如是抚去眼角的一滴泪，转脸时刚好与李沂忠的目光对视。
两人的面颊同时僵了一下，李沂忠很识趣地立刻咧嘴干笑了两声。
安如是：“……”
杜离上茅厕期间，顺序很快轮到了夜以雅。
不枉她心中反复默念“老天保佑”，掷出的彩数为零，故不用喝水。
她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地叩拜了两下，将骰子传给白连翊。
白连翊的运气也不错，只用喝一杯，他优雅地端起酒杯，以宽袍袖作挡，将水完全倒进了嘴里。
随即，他抿笑自信地放下酒杯，低眸理了理衣袖，根本不搭理下一个掷骰子的人，白二郎的尿性众所周知，下一个掷骰子的人见怪不怪，自觉地从他面前拿过骰子。
当所有人的注意从白连翊身上移开时，他又端起装满饭的瓷碗到嘴边，悄悄将嘴里含着的水吐进去，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夜以雅都看呆了：真特么鸡贼呀！
“看清了吗？”白连翊垂眼睨向她。
夜以雅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凑近附耳道：“唉，白二郎，有兴趣英雄救美吗？下次你帮我喝，否则我就揭发你！”
“阴险！”白连翊不为所动地吐出俩字，既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欣喜若狂，夜以雅没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不满或高兴的情绪，平静得近乎反常。
不多时，一身轻松的杜离总算回来了，他默默坐回原位，脸色比憋尿时好了不少，但也看着像被屁熏过一样臭臭的，大概是因为被在座各位看到了跳舞时手脚不协调的糗样吧。
月色疏朗，银光掠过树枝惊起乌鸦，万家灯火仿若静谧夜河中的船灯，每一艘船里皆是“晚凉莼鲈江上，夜深亲朋灯前”【注】的浪漫。
骰子再一次落在了方君括面前，他此时已经忍得虚汗淋漓，手一抖竟然掷出了一个“雉”……
“十四杯！十四杯！十四杯！”以安如是为首开始起哄。
方君括轻轻嘶了一口气，刚要强撑着拿起酒杯，不料刘兰娘比他更快一步夺了过去。
“兰娘！”方君括压抑着嗓音，声音有些嘶哑。
刘兰娘：“曾司马能替杜长史喝水，妾替方师爷喝水也未尝不可吧！”
安如是凤眼微眯，即刻嗅出不寻常的情愫，唇角神秘地轻轻勾起：“兰娘美救英雄，本使喜闻乐见！当然可以！”
刘兰娘朝安如是感激地颔首，接着便端杯欲饮下，方君括抬手阻拦，却又被莫不才挡了回去。
莫不才肚子里也憋着一大泡尿，五官纠结地劝道：“人家兰娘一片好心，你就由着她去呗，反正人家会跳舞会弹曲儿，比你强多了！”
“抚琴我也会！”方君括狠狠地剜了莫不才一眼。
“嗯嗯嗯嗯你也会你也会，那下一轮你帮帮我！”莫不才勾住他的肩膀，将胖脸枕在他的肩上。
方君括脸皮无奈地抽搐了一下，双眉挤成了三山两槽：“……”
刘兰娘很爽快地饮下十四杯，满堂一阵喝彩。
夜以雅更是不顾小腹胀痛，忙不迭地拍手叫好：“兰娘真厉害！我特别服气！”
刘兰娘勾唇一笑，并未急着将骰子传给夜以雅，待叫好声衰落下去后她又起身深深一福：“妾还想为方师爷获得一个方便的机会！唯有再次献丑起舞了！”
“好！”夜以雅鼻子抽了抽，眼眸快要溢出水来，不是被感动，是被一大泡尿憋的。
“不必，我自可抚琴获得机会！”方君括撑着案面起身，身影略有颤巍。
夜以雅不忍看刘兰娘失望，更不想安如是的宴席氛围被破坏，赶紧夹着尾巴起身一步跨到方君括面前，使劲按住他的肩膀咬牙道：“方师爷，在座谁不想看兰娘的舞呀，要不你抚琴她跳舞？要不你就坐下别添乱，以免破坏气氛！”
方君括并非不识抬举之人，他当然明白此次宴席是安如是的场子，刚才的拒绝不过是一瞬无意为之，在夜以雅的强调提醒下，他顺势又坐了回去。
刘兰娘的面上并没有因方君括的拒绝而呈现出一丝不快，她驾轻就熟地站在舞台上，旋即在乐音中旋转翩翩……
刘兰娘舞技超群，在轻风县无人能出其右，相比方君括的琴艺，大家自然更愿意借这游戏的光多多欣赏兰娘轻盈动情的舞艺，夜以雅劝方君括那番话并非胡言乱语。
夜以雅对风月之事向来没天赋也没品位，人家欣赏兰娘的舞，她只专注自己的肚子，再喝下去她估计得失禁了，若真那啥……太丢脸了。
“咦， 那曾司马是不是有病呀？他喝这么多水都不尿急吗？”夜以雅晃眼瞧见曾照居然还在自己喝水。
可在场现在谁不是见着水就烦呀？
白连翊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然后修长的食指朝下指：“自己看！”
夜以雅有点懵，弯腰通过案桌下的空间看见曾照将右手藏在案底，双指并拢指着地面，指尖有水珠沁出并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原来，曾照在用内力逼出那些水……简直太强悍了！夜以雅情不自禁地揉了下眼睛，最终确定还真不是她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