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连翊的扇柄尖端指向白书：“记下来！”
白书从怀里摸出一没有封面的小册子，歘歘翻了几页，顺手从莫盈袖的书案上拿笔蘸墨，记下案发时间。
莫盈袖闷闷哼了口气：“……”
“具体什么时候？”白连翊故作深沉地走到红木衣柜前。
“应该是差不多子时！”莫盈袖想了一下道。
白书自觉地提笔记下。
“你如何确定是子时？”白连翊又问道。
莫盈袖双臂枕胸：“昨晚睡觉听见有磕绊声，开始我没想到是人，但动静越来越大，我才下床查看，然后我就发现窗户开着，衣柜也开着，我的几件东西就不翼而飞了！”
白连翊又走到床边，推开窗棂细看：“到底是多少件？说清楚！”
“六——件！”莫盈袖不满地拖长了声音，“你们到底还要待多久？”
“案发第二日应该报官才是，你也太不相信你爹了！”白连翊说了两句风凉话，注意力放在窗台的泥土上。
他本来欲上手捻土，但蓦然想到会弄脏他的手，转而又缩了回去，看见这一幕的莫盈袖嗤之以鼻地撤走眼神。
“你这窗户外面是水潭？”白连翊一手扶着窗棂，往窗外探头。
“是啊，怎么了？”
白连翊：“那你有听见落水的声音吗？”
“好像还真没有！”莫盈袖也发现不对劲，沉思地摁着下颌。
白连翊：“除了那东西，你还丢其他东西了吗？”
“没有！”
“这是一起连环入室行窃案，就凭你这里的线索也顶多只能知晓那人会轻功，而且胆大粗心。”
莫盈袖：“你怎么就知道他会轻功呢？”
“废话，你没听见落水声就说明他没有游泳走水路，除此以外当然只能用轻功咯！要不就是声东击西，那会儿他根本没有离开，还躲在房间的某处，等天亮你不在房间后，他再趁机逃走。”白连翊解释道。
“咦！没想到你说的还挺有道理，那你又如何知道他胆大粗心呢？”
“胆子不大又如何会偷到县令千金的闺房？心够细就不会不关衣柜，这是举手之劳的习惯！”白连翊又分析道。
“夜大哥那里有肚兜贼的画像，但现在他们忙着撕小广告，连缉拿令都不能贴出去，不然那贼早归案了！”莫盈袖埋怨道，低眸踢着小腿。
“就算有通缉令也不一定能抓到那贼！”白连翊随口安慰，并吩咐白书道，“白书，你去莫明府那里将这宗案子的相关文书拿来，另外，把前晚上值夜的护院也带过来！”
“哦，好的二郎！”白书搁下笔，撒腿就跑。
“查得还挺有模有样！”莫盈袖小声嘀咕道。
白连翊没听到她的话，仍在卧房里四处溜达检查，他负手在身后，扇柄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后背。
莫盈袖缓缓舒了口气，白连翊虽然看着玩世不恭，但没想到办正事的模样还格外认真……
——
通文坊，县学。
行贿这种勾当比偷鸡摸狗还膈应人，夜以雅背负着白连翊的嘱托，小心翼翼护着身前的檀色包袱，走向曾照所居住的碧潮斋。
“夜小娘子最近来县学比较勤呀！”迎面来的小书吏招呼道。
夜以雅心虚地结巴了一下：“哪儿有？还不就因为最近几天招生日吗？赶明儿我就不来了！”
“夜小娘子可别因为我这一句玩笑就生气啊，该来还是得来，你在我们眼里可比灶王爷还受欢迎！”小书吏的马屁拍得贼顺溜。
夜以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笑着与他告了辞。
她手脚轻快地走进碧潮斋，特意避开了杜离，害怕那位贪心大狮子识破并看中他怀里的宝贝，这会让她没法向白连翊交代，说不定还得付出一笔巨款作为补偿。
曾照的卧房没关门，夜以雅做贼似的走上前轻轻敲了两下门。
曾照坐在四方案后看书，循着声音看向她，她抱着怀里的包袱，拘谨地冲曾照笑道：“曾司马，我这儿有一件宝贝，想让你过目！”
她说完还谨慎地偏头看了眼杜离卧房的房间。
曾照意会，视线又回到手中的书卷上：“进来吧，把门合上！”
夜以雅松了口气，欣喜地跨过门槛，连忙合上门扉，屋子的光线立刻黯淡了好几度。
“曾司马，以雅带来的就是这件宝贝，请你过目！”她打开包袱，捧着精致的黑漆木匣递到曾照的案几上。
曾照垂下眼皮盯着木匣，却没有打开的兴趣，语气一贯的平淡和倨傲：“这是什么？”
夜以雅尴尬地抿了抿唇，直接上手打开木匣，驾轻就熟地撒谎道：“这是我们夜家家传的宝贝，东晋王右军用过的砚台！”
果然古董对曾照有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当砚台进入他的眼帘时，他的眼里就有了光，那眼神就和杜离看见美女一样，所以夜以雅肯定这宝贝确实选对了。
曾照拿过砚台仔细摩挲：“不像是新东西，年代不算很近，看样式、颜色和裂痕的确可能是东晋的宝贝！”
他边说着边用怀疑求证的眼神看向夜以雅。
夜以雅赶紧卖乖，坐得规规矩矩：“以雅可不敢欺瞒曾司马，曾司马若不相信大可拿到各古玩店铺请行家鉴定！”
“曾某不是这个意思！夜小娘子的好意曾某就收下了！”他倒是挺不客气，“但曾某想知道夜小娘子此举的目的！”
“曾司马，上次我听杜长史提到您对古玩感兴趣，就灵机一动想到家里还有这件宝贝，我们兄妹二人对古玩玉器皆不懂欣赏，与其让明珠蒙尘，不如把它交给懂它的人。”夜以雅故意顿了一下，“这也是白二郎的意思！”
曾照将砚台放回木匣，不出所料道：“某就猜到是白二郎的意思！你回去告诉他，东西我收下了，但他的事儿恐怕不是我一人说了算！”
那你居然还有脸收礼？夜以雅不禁腹诽。
“哦哦，以雅明白！但还是希望曾司马能助白二郎一臂之力！”她又提醒道。
曾照却对话题失了兴趣，他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就这么结束了？给个态度啊！
夜以雅纵然心中非常不满，但目前也只有先强颜欢笑地麻溜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