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雅在鞍马店租了一辆最贵的马车,因为白二郎要求颇高,既要舒适软和又要外观华美,谁事儿精要求高谁出钱。
白书在车厢里辛勤地为白连翊扇风,白连翊则抱着那镂刻莲叶纹的黑漆木匣,愁眉苦脸地询问夜以雅:“诶,你说,我这拿着宝贝去送给曾照,让他向王太傅举荐我,是不是有行贿的嫌疑啊?”
“废话!”夜以雅的白眼翻出了天际,她扒在车窗处望向外面,下颌枕在交叠的手背上,承接白书摇扇漏出的风,“你在我面前装疯卖傻是吧?你的目的不就是通过金钱换取仕途吗?”
“放……”白连翊情急之下差点失了他的风雅,赶紧吞下了那个不堪的字眼,气得呼出口浊气才道,“我的本意初衷是通过真才实学换取仕途好伐!但那俩小人如何能举荐我这样的朗朗君子?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投其所好!”
“白二郎、香公子,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投其所好,那为何还要问我废话?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吗?”夜以雅不客气地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白连翊牙疼地盯着怀里的木匣,忽然急中生智,诚恳道:“要不,你去送?”
夜以雅拉下车帘:“为何?”
“你和曾照之间没有利益输送呀!”
“怎么没有?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那砚台不还是你的吗?最后收益不还是你吗?”
白连翊听到此处反而更兴奋了,他挺直了脊梁,眸光晶亮: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让白书折回蕴古道,把这砚台记你的账上,你就以砚台于你无用,又得知曾照喜欢古物,所以特地献宝!你只用旁敲侧击让他承诺举荐我就行!这样献宝的是你,得益的是我,而我与你是相看两厌的生意对手,与曾照更没什么关系,唯一的关系就只能是他倾慕我的才学!如何?”
“不行!”夜以雅断然拒绝。
“为何?”白连翊脸上刚爬上去的喜色迅速消失,“虽然砚台记你账上,但这笔钱还是我出,你不用有负担!”
“不是这个原因!”夜以雅解释道,“而是我还有其他要事得办?”
白连翊一挑眉:“我的事不重要吗?我们可是有交易的!”
“重要。”夜以雅答得口是心非,又道,“要不,我先办好我的事再办你的事?”
白连翊直接将木匣塞进她怀里:“先办我的事!”
夜以雅无奈地把木匣又推了回去:“那样会来不及!”
白书看见他家二郎再次把木匣放到夜以雅手上:“你要办什么事,我帮你办,你专心把我的事办妥!”
夜以雅的手指不自在地抠着镂空的花纹:“你确定?”
白连翊:“先说什么事?”
“还不是安公公作出来的事!”夜以雅一想到安如是那貌美如花的脸,太阳穴就突突地跳得起劲儿,“在他的命令下,全县捕快都出去撕小广告了,哪儿还有人办案啊!我这是要替我哥查案子!”
“哦哦,小广告这么多吗?还没撕完?”白连翊有点印象地点了点头。
“撕了之后又有人贴上,能有什么办法?”夜以雅手肘枕在木匣上,抱怨道。
白连翊风凉话道:“那就罚款或者挨板子,你哥真是蠢!”
“这撕小广告的命令本来就有违民意,要是再罚款或挨板子,不得乱套呀!”
“可积压的案子不破就不会乱套了吗?”
“所以我才要出马呀!目前报案的主要是入室行窃!所以,你要替我办案吗?”
白连翊想了想:“但有条件,恶心的地方不去,恶心的人不碰!”
——
次日,白连翊信守承诺来到县衙,他先拜访了莫不才,接着又在奴仆的引领下来到莫盈袖的闺房。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会敲门!”白连翊站在石阶下,支走了奴仆。
他走到门廊处,眼神示意白书,白书即刻上前叩门。
“怎么是你?”莫盈袖没想到一开门就碰见瘟神,目光落在白书身后的白连翊脸上。
“要不是因为我足够机智,要不是因为夜氏兄妹求我,我才不会接你的案子!”白连翊义正言辞道,他一手握扇,一手负在身后。
“我的案子?”莫盈袖低声自言自语,但旋即立刻反应出白连翊的意思,脸颊瞬间红透。
白连翊一本正经道:“你贴身之物丢了,这确实难以启齿,你放心,我定会将小贼绳之以法,帮你把东西拿回来!”
莫盈袖的脸更红了,身体一动不动地堵在门口。
“唔——这案子连你爹莫明府都答应了,你还害羞什么?”白连翊用合拢的扇柄拨开她的身子,大踏步地进入女子闺房,白书也紧随其后。
莫盈袖呆呆地被推到一边,恍惚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等,你还把我的事告诉我爹了?”
白连翊递给她一个“大惊小怪”的眼神:“我不告诉你爹我又怎么进得来?”
莫盈袖:“……”
莫盈袖的房间装潢比较清爽,布置一目了然,一点儿也不像女子的闺房,没有刺绣等女红物什,也不见琴棋画等相关,唯一醒目的是比人还高一头的大书架占据了两面墙,每一格都堆满了书卷,而且还细致地分门别类挂上了标签。
白连翊赞许的目光从那大书架处扫过:“莫小娘子应该让你爹为你腾一间书房出来,这样闺房就不会显得如此逼仄了!”
莫盈袖的心思没在他的话上,她伸直手臂指向白书:“为什么他也能踏足我的卧房?”
白连翊回头瞧了白书一眼,再看向莫盈袖:“你这不明知故问吗?他要记下线索,当然得跟进来!”
他说完又走向莫盈袖梳妆台,其上东西也十分简洁,就一柄梳子还有几条发带。
“莫小娘子,你还有什么不方便见人的东西尽快收好!别耽搁我查案!”白连翊侧过身指向帷帐半掩的床榻道。
莫盈袖脸色窘迫,咬牙吐出了一个“没”字。
“那就好!”白连翊松了口气,不紧不慢地问,“东西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前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