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融融,从树叶间隙倾泻而下,大大小小的光斑映在了白连翊脸上。
“即日起,我就得待在县学了,身边人带多了不方便,而且这里也没住的地方,容易挤着我,严重压缩我的空间,导致呼吸不畅,所以一个奴留下便足够。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留下白书,其余人就回白宅吧,由白管家统一安排工作。当然了,如果我有需要,自然是以我为先!明白了吗?”
琴棋画顿时目瞪狗呆,这白书腿上是绑了火药吗?蹿得这么快?即便这三人心存不满,但也不敢当着白连翊的面哔哔,更不敢背后哔哔,除非是想享受挑粪的乐趣。
白连翊午饭后回到学舍,空荡荡的院子让寂寞油然而生,满院的葱绿在阳光下招摇舞动,风里含有夏日特有的慵懒和静谧。
他的身边如今只剩下白书了,而其他九个同院的纨绔竟然还没入学,白连翊摇了摇头,兀自走进房间,在舒软的床榻上安逸地躺着,白书则自觉地拾掇着案上的安神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连翊正在昏昏欲睡、将醒未醒之际,“咚咚咚”的敲门声坏人清梦地响起,尤其聒噪烦人。
“谁啊?”白连翊的声音如同梦呓般。
白书停止扇风,打着呵欠起身:“奴去看看,可能是院里其他学舍的人到了!”
白连翊浑噩地半眯着眼睛,甭管门外那人姓甚名谁、身家多少,都已经妥妥地被他划入了黑名单,在今后的学习生涯中,他将拒绝和那人交流。
“呃……夜小娘子?怎么是你?”白书揉了揉视觉朦胧的睡眼,含混道。
“我找你家二郎聊一聊!”
夜以雅笑容灿烂地一把推开白书,白书本就没啥精神,轻而易举就被夜以雅拨开了。
白书:“……”
夜以雅绕过那高调的三联屏风,冲床榻上的白连翊挥了挥手:“白二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白连翊此时不算彻底清醒,对她的话也处在听见却不明其意的阶段。
他一见进来的人是夜以雅,在意识里翻了个白眼,继续闭眸睡觉,呼吸均匀,表情平静。
“夜小娘子,我家二郎还在午休呢!你要不晚点再来?”白书紧急张开双臂挡住她。
“可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家二郎午休也该醒了!”夜以雅指着榻上的白连翊。
白连翊无意识地将头偏向里面,夜以雅:“……”
“那行,我等他醒来!”她转身绕到屏风外面,架上白书的竹床,不客气地躺了上去。
白书:“……”
白连翊的作息还算比较规律,一刻钟之后他醒来,在白书的伺候下穿上锦衣束紧皮带,将发髻一丝不苟地笼在镶玉黑纱幞头里。
“诶,夜小娘子,你不是有秘密告诉我吗?”他坐在竹床边上,拽了拽夜以雅的衣袖。
清醒后的白连翊,将之前一瞬的记忆捕捉存档,并吵醒了夜以雅。
夜以雅睁眼呆呆地望着他,先自我定了会儿神,视线才总算恢复清明。
眼前的白连翊正在悠闲品茶,她看向站在帘幕下的白书:“给我也来一杯!”
白书:“……”他愣怔地用眼神请示白连翊。
白连翊又斜睨着夜以雅。
夜以雅抿了抿唇:“口舌干燥,不想说话!”
这时,白连翊才点了下他高贵的头颅。
白书捧着紫砂茶碗恭敬地递到夜以雅手上,夜以雅轻轻嗅了嗅,抿了一口才道:“我发现的秘密关于曾照,你应该会感兴趣!”
“别卖关子了!”白连翊立即竖起耳朵,将茶碗交给白书。
“趁曾照上午不在碧潮斋,我偷偷溜进了他的卧房……”
白连翊轻轻一笑:“难怪你突然就不见了,原来是重操旧业去了!”
夜以雅没和他一般计较,就当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梗了一下接着道:“我进门就发现他的卧房超级整齐,衣箱里的衣服根据颜色样式分好了类别,排列得井井有条,还有书案上的书卷也井然有序,毛笔粗细不同位置也不一样,坐垫几乎呈现一条直线,锦被折叠得有棱有角……”
“夜小娘子,你想说明什么?”白连翊不耐烦地打断她,“这只能说明你活得太糙了!我与安如是过得比他精致!”
“但你平时看得出他的精致吗?他身上哪一点与精致相关呢?”夜以雅定睛看向他,反问。
“呃……”白连翊认真思索了一番,“还真没发现……他皮肤那么糙,衣裳也没品味……”
他说着说着发现对曾照的了解甚少,对杜离的关注相对多一些,哦不,应该是主要注意力全扑在了杜离那儿。
白连翊递给夜以雅一个“你补充一下”的眼神。
夜以雅:“据我观察,曾照对吃食也不挑剔,也不近美色,这点与你比较相似!”
她指着白连翊。
白连翊错开眼神,随意答道:“你对美色的要求太低了,不是比你好看就能称为美色的!”
尼玛!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二郎,你我现在是合作模式,不是互怼模式,请你对合作对象保持应有的尊重,尤其是对其相貌的尊重!我拒绝一切人身攻击!况且,我就是比那些庸脂俗粉的美色好看,不接受反驳!”
“呵呵!”白连翊轻轻笑了,笑意不明,“行!你继续!”
“嗯嗯……咳咳!”夜以雅捏着嗓子清了清,“这一切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是一个低调的人!”
白连翊:“杜离不也低调吗?表面上光明磊落,暗地里藏污纳垢,真是恶心!”
“同理,别看曾照不争不抢沉默寡言,摆出一副无欲无求无所好的模样,实际上人家玩的东西可高端呢!”
“此话怎讲?”白连翊情不自禁地凑近,眼眸里好像盛有熠熠星光。
夜以雅不大习惯地偏离了视线看向他的鼻子,声线略抖:“我发现……曾照对屋子家具摆设有强烈的规律感,不仅是在县学,在县衙也是如此,我问过当时帮忙搬家的挑夫,他们也证实了我的想法。故而,我怀疑曾照对我们的安排兴趣不高的原因是摆设不够整齐,让他的兴致大减。”
“那杜离下马车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醉话吗?”白连翊怀疑道,羽睫轻颤。
“不是醉话!只是他喜欢的是古、董!而非故人!”夜以雅笃定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