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离作出这个决定思前想后了许久,他原本的计划也是来轻风县逍遥快活一阵,毕竟好不容易得到这次外派的机会,不用天天回家见到黄脸婆。
他只用在轻风县逗留潇洒个把月然后就可回去复命,到时候赏赐升官必不可少,即便没有赏赐不升官,他在轻风县也玩得够本了。
然鹅,老马失前蹄,在奈何脂粉铺错把安如是当作貌美娘子的经历就是一个噩梦,时至今日,安如是的红装形象还会午夜梦回,奈何脂粉铺更是成为了他在轻风县的禁地,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跨过那道门槛。
痛定思痛后,杜离不得不更加谨慎地维护得之不易的正直清高形象,即便每次出游都会乔装打扮一番,可若再次在秦楼楚馆等地翻了车,比如碰见像李沂忠这样的熟人,又或者一两个在县学读书的学子,被认出之后的代价是巨大的,风言风语估计很快就会传遍小小的县城。
在奈何脂粉铺的酒后闹事尚可原谅忽略不计,可在那些地儿还用“醉酒”的借口就显得太虚假了,说不定在脂粉铺耍流氓的老底还得被翻出来添油加醋一番,杜离最不能忍的就是把安如是当作小娘子妄想一亲芳泽的的荒谬行径,为了彻底掩盖脂粉铺的事情,他不得不狠心斩断所有女人缘。
然而,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杜离来轻风县的计划就是寻欢作乐乐不思蜀,要让他放弃野花野草当苦和尚,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尤其是内心的纠结和挣扎更是无以复加。直到他再次光临兰堂阁,刘兰娘成熟韵味的美让他灵光乍现,沾花惹草不怎么实际了,但纳侧室却是一个好办法,而刘兰娘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既然不能流连花丛声色犬马,那每晚抱着一美人暖床也是个退而求其次的不错选择。
“实不相瞒,其实某第一次在兰堂阁见着兰娘之后,心就被她的一颦一笑勾走了,”杜离动情倾诉道,“但一是苦于身份的限制,二是某害怕真心会被辜负,三是兰娘的态度会让我辗转反侧患得患失……所以某才会流连声色,将一腔无法向外人道的情思寄托在眠花宿柳上,企图用其他女子磨掉我对兰娘的一见钟情。”
白连翊和夜以雅皆双手捧着茶碗无动于衷:“……”
他们无语呆滞地盯着杜离:编,你接着编。
杜离不在乎他们是否赏脸,继续冠冕堂皇地声情并茂道:“前日在兰堂阁的再次见面,某被兰娘的舞姿彻底吸引折服,她每一步不是踏在舞台上,而是踏进了某的内心深处,只恨缘分太浅,某家中已有拙荆,未能早日与兰娘相识……”
“就算早日也没用,兰娘十一岁就订亲,十五岁就嫁人了!”夜以雅忍无可忍地打断,垂眸看着碗中茶汤,不想注视杜离那张厚脸皮。
杜离一丁点也不介意,接着道:“夜小娘子说的是,可见我与兰娘着实有缘无分,才会被命运捉弄错过了大半生……”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和刘兰娘是两情相悦一样,白连翊抬手也听不下去地挠了挠耳朵。
“如今老天再次眷顾我,前日的那场宴席定是我们缘分延续的契机,这一次某不想在放过,你们二位一定得帮我!”杜离的眼神用力地钉在二人脸上,目光微微一偏看向夜以雅,“尤其是你,夜小娘子,你与兰娘相熟,帮我好好劝一劝她,我知道侧室这身份确实有些委屈,可我对她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我答应你!”夜以雅一口应下,她可不想再听到什么恶心的表白。
白连翊被她的爽快吓了一跳,偏头看向她,眉心微蹙、一脸茫然:你有病吧?
“如何?白二郎,你呢?”杜离期待地望着白连翊,双眸都快闪出泪花。
“没问题!”他也唯有脱口答应,话出口的瞬间他都没想到自己能如此无赖。
——
杜离的寻花问柳,白连翊还可应付,而今杜离要“从良”娶妻,这可就难了。
白连翊从碧潮斋出来直接回竹志轩,路上秋风清凉也散不去满心焦躁,夜以雅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白二郎,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兰娘是绝对不会嫁给杜离的,我能预料就算我在她面前把嘴皮子磨破也无济于事!”
白连翊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那你干嘛答应得这么爽快?”
夜以雅有些委屈地挤了下眉尖:“我们难道还有‘不答应’这个选择吗?”
白连翊:“至少我们可以周旋一下,向杜离解释此事行不通,他拿不下兰娘,让他知难而退。”
“得了吧!”夜以雅挥挥手,走到他前面去,“你听杜离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就是吃定了兰娘,你再怎么周旋都是浪费口舌罢了!白二郎,拿出你对安公公的细致入微,不难观察出他那显而易见的决心吧!”
“那现在应下了他就得帮他办事,而且以他那性子,绝对会骚扰我们跟进事件进度……今后简直会不胜其扰!”白连翊紧走两步拽住她的胳膊。
夜以雅眉头一皱,立即甩开他的手:“县学内注意点影响,男女授受不亲,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回竹志轩再说!”
白连翊那只手突然无处安放般悬在空中:“……”
他尴尬地垂下手臂,几不可查地捏了捏手心,一声不吭地走在夜以雅旁边。
“白二郎,你上次旬考成绩如何呀?”夜以雅心血来潮地打听道。
“第一!”白连翊骄傲地挺直了脊背,“不枉我那段时日勤学苦读!”
夜以雅:“第二呢?”
“我怎么知道,没打听!”白连翊没好气道。
夜以雅明白他自视甚高,便不再纠结旬考一事,走路时顺便一心二用思考解决之策。
回到竹志轩,白书去食堂买午饭,夜以雅和白连翊则关起门在学舍商量要事。
白连翊素来讲究,他先到里间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家居白色缎子袍,虽然新换的衣袍和在外穿的那套没啥本质区别,但以白连翊的审美眼光,其中必定还是有细微的独到之处,比如暗纹款式、袍袖接口和衣缘纹饰等的变化。
“你有好办法吗?”他撩动衣摆落座,开门见山询问。
“还没想出来!”夜以雅攒着眉,回答得也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