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雅从莫不才的书房出来后直接去了中毒后上吐下泻的书吏住所，书吏的一家老小认出她是夜风隼的亲妹妹，全家抄着扫帚靶子和锄头风风火火地把她赶了出来，幸亏她跑得快，否则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
她直接找半死不活的书吏拿线索几乎不可能了，只能迂回求之，夜以雅在坊门落锁前回到县衙，她本想让莫盈袖替她解决这堆烂摊子，莫盈袖若是知道夜风隼被陷入狱定然不会袖手旁观，那书吏一家再怎么彪悍也不敢对县令千金不敬呀，可是，偏偏人倒霉时连喝口凉水都塞牙，她找遍县衙上下竟没找到莫盈袖一星半点的影子。
“夜小娘子，咱家一娘子可是夜不归宿好几个月了？这县衙之于一娘子就跟那客栈之于过脚客一样！哪儿像家呀？”莫盈袖的奶娘抱怨道。
自从四位大佬驾到轻风县，夜以雅就很少很少与莫盈袖厮混在一起，她困惑问道：“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连夜小娘子你都不知道，我又如何知道？”奶娘冷笑了一声。
“好吧！”
夜以雅放弃找莫盈袖，回到房间前的石阶上独自坐着冥思，残月如眉，不上不下地悬在夜幕，夜风里夹着寒露，吹得她一个激灵抱着手臂。
她这边什么也没查到，寇小逗那边也一无所获，此刻她的全副希望皆寄托在了李沂忠身上。
“阿嚏！”夜以雅打了个喷嚏，鼻涕差点不体面地喷了出来，她摸出手绢擦了擦鼻子，抬眼即看见一潇洒落拓的身影从给对面房檐上干脆落下。
“李帅！”她激动地站起身，瓮声瓮气道。
“你感冒了吗？”李沂忠走近先关心道。
夜以雅又感到一缕暖流淌过，她欢快地摇摇头：“没有，你可找到什么线索？”
李沂忠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石阶处坐下，并眼神示意她坐到他旁边去。
夜以雅不安地坐到他身旁，气势不足地问道：“李帅，你那边是不是也没什么线索呀？没事，我和寇小逗也两手空空，或许我哥命中有此劫吧！”
李沂忠仍然沉默。
夜以雅更是如坐针毡，反而安慰他：“他反正都是倒霉体质，迟早会出事儿，而且我夜家也不需要他传宗接代，万一把那倒霉体质传给下一代，那也够倒霉了！”
“我去了飘香酒楼、绿韵茶轩和醉红楼！”李沂忠缓缓开口，他长话短说道，“关键线索人物可能是两个，也有可能是三个，第一个是飘香酒楼假冒捕快的男子，第二个是绿韵茶轩门口中途掉包的男子，第三个是给青楼女子钱财让她们做戏的男子，据在场的俩掌柜的说辞，其中第一和第二个男子的鼻子旁边皆有一颗痦子，而且痦子上有一根毛，他俩可能是同一个人，但不确定是否是两个人如此乔装。”
“那给青楼女子钱财的男子呢？”夜以雅弱声打听。
“那男子黑衣装束又头戴斗笠面纱，没人知道他的模样！”李沂忠答道，“至于另一拨与她们一同演戏的男子，据青楼女子所言，他们那五人是清乐坊逍遥佬的属下！”
夜以雅打了个冷战，逍遥佬算是他们的老冤家了，不会这次夜风隼一案祸不单行吧？
李沂忠偏头看向她，抬手在她额上敲了个爆栗：“别胡思乱想，越想越复杂！”
夜以雅双手抱着额头，楚楚可怜地无奈扁嘴：“你继续说！”
“所以若是县衙中人与逍遥佬里应外合，那为何还要牵扯升平坊的女子？除了县衙中人以外，还有人先擅自做主找到了醉红楼。”李沂忠条分缕析道，“你一直说户曹与你不合，若是户曹的人联系的逍遥佬，那另一拨联系醉红楼的人又是谁？”
“杜长史？”夜以雅脱口而出。
李沂忠：“那么，这条线我们必须放弃追查，只能从户曹着手！”
“我下午才被中毒书吏的家人赶出来，只言片语也没问出！”夜以雅颓丧地托着腮，语气也有气无力。
李沂忠：“去找死者家属！”
夜以雅惊呼：“那岂不是更会被赶出来？说不定当场被分尸偿命！”
李沂忠温柔决定道：“我去！”
我去！突然又有了一丝感动，夜以雅心里暖烘烘的，尽管此时西风甚凉、玉绳低转。
“户曹除了中毒的俩书吏，不还有其他人吗？花点钱打听一下王司户和那俩中毒书吏的关系，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明日肯定能拿到线索！”李沂忠鼓励道。
夜以雅气沉丹田，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但愿吧！我明日一早就去户曹蹲人！”
“嗯！”李沂忠重重点了头，他起身转向夜以雅，“早点休息吧！我预计明天的事情会有点多！”
“好！”夜以雅也拍了拍衣裙后的灰尘站起，她转身一脚踏上阶梯时又不放心地回头，“那你睡哪儿呀？”
“练武之人自当寒暑不侵，我睡屋檐就好！”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李沂忠说罢就腾身飞上了房顶。
夜以雅“哇哦”一声，继续回房。
这李沂忠正经的时候非常正经，不正经的时候也的确像个蠢货，不过在破案方面至少他是专业的，夜以雅躺在床榻上，一边回想着他头头是道的分析一边慢慢进入梦乡。
——
心里有事的人往往不容易睡死，夜以雅刚入睡时还算安稳，但总是睡不深沉，梦中夜风隼不是被狗头铡伺候就是在街口被砍头又或者在牢里老死……千奇百怪的死法诸如下毒悬梁等一一在她梦中闪现，吓得她脸色煞白、冷汗淋漓。
恍惚之中，她好像还听见了白连翊的声音，他的声音辨识度实在太高。
白连翊：“你怎么在这儿？”
白连翊：“你说你睡在房顶？你骗鬼呢？”
白连翊：“你们昨晚不会是同床共枕了吧？”
白连翊：“你别以为你不承认就能蒙骗我！”
白连翊：“你这么早溜出来干嘛？不会是想不负责吧？”
……
汗！这都是些什么和什么呀？夜以雅攒紧了双眉，这案子关白连翊什么事呀？怎么他阴魂不散到声音也能入她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