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落叶随风飘在了窗台上，白连翊漫不经心地用手轻轻拂开，手指葱白细腻。
他端杯轻抿品尝着梨花酿，耳朵里仔细听着夜以雅的话。
夜以雅双臂交叠搁在矮案几上，谄笑道：“白二郎，李帅的事也是我们的事呀！你想想，我们的安排不仅拉拢了他，还相当于间接讨好安如是，他们毕竟是一伙的嘛。”
白连翊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又不置可否地垂下眸：“我之前答应让你用我们白家的生意来报答李沂忠，可是提出了条件的，你不会忘记了吧？”
“当然不会！”夜以雅拎起执壶也为自个儿倒了一杯梨花酿，朝他意会地眨了下左眼，“你不就是想先把杜曾二人送离轻风县吗？”
“嗯！”
“其实我们在这一点上的愿望是共同的！”夜以雅重重地点了下头，“之前你为了你的仕tu梦才想着先把安如是和李沂忠送走，但人算不如天算，现在他们二位与我们相处融洽，脂粉铺的生意更是如火如荼；相反，杜离曾照却尽惹麻烦，实在不得人心，我哥被陷害一案估计和他们也脱不了干系，不过现在没有实质证据，我也不敢妄自推断，万一惹火烧身可就得不偿失咯！”
“那你有何赶走他们的好办法吗？”白连翊洗耳恭听般看向她。
夜以雅却耸了耸肩：“好办法没有，只有你用过的老套路！”
白连翊经她一提醒想到了什么，双眸闪了闪道：“你继续说！”
“督学使来我们轻风县的目的是什么？”夜以雅坚定地盯着他点漆如墨的眸子，让他不容躲闪。
白连翊无声地咽了下唾沫：“督促办学、举荐人才！”
“你真的以为是这样？”夜以雅睁大了眸，眸中清亮若一泓秋水。
白连翊：“你有什么新想法？”
夜以雅笑了笑他的天真，托腮道：“王太傅在卢龙只注重两件事，一件是兵马，另一件是税赋，他会平白无故突然想到教育这片领域吗？显然是不可能滴，除非他被沙子迷了眼或者脑子进水冲昏了头，他之所以派杜离曾照来轻风县，无非是因为打探到朝廷的巡抚使会选轻风县作为考察试点罢了。”
“那你的意思是，督学使只是一个幌子？”白连翊突然有点紧张。
夜以雅闭眸颔首，她明白白连翊为何会紧张，因为事关他的官路，忙又安慰解释：“不过，你也别太沮丧！督促办学是挺假打的，但举荐人才却不一定就是假的！王太傅府中缺的就是人才，招贤纳士也从来不曾懈怠，白二郎，你有的是机会！”
“就算有机会，也得让杜离曾照引荐我才行，但他们收了我不少好处，却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承诺。”白连翊心累地叹了口气。
夜以雅宽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腕，白连翊被拍的手腕霎时不敢乱动，身子也有一瞬酥麻。
“我仔细想了想，你看安如是和李沂忠，夙兴夜寐想的全是钱，呃……主要是安如是，你觉得杜离曾照能拿出什么消息搪塞王太傅？说他们忙着开脂粉铺？王太傅会怎么想？他肯定会生疑，认为安如是的脂粉铺只是烟雾假象，而杜离曾照就是饭桶，所以他们什么也打探不出来。杜离曾照为了面子尊严，即便是做戏也得做出点成绩出来，日后回到王太傅身边才能说得上话！”
“说详细一些！”白连翊放下酒杯，兴致勃勃地期待着。
“就像上次我们赶走安如是的安排那样，给他们也可以制造一些督学使的成绩，比如在他们的督促下，我们轻风县的私塾增多之类。”夜以雅鼓着一边脸颊思索道。
白连翊摆摆手，提醒道：“你忘了上次我们得不偿失的结果吗？”
“当然没忘！”夜以雅抿了下唇，“但上次更多的是意外，杜离曾照在这里完全没有安如是混得如鱼得水，他们肯定想早点回去，只是苦于没法交差，我们顺水推舟让他们好交差不就行了吗？虽然他们比巡抚使先离开轻风县，但他们在轻风县有政绩，而且还带走了你这个人才交差，这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呀。”
“以杜离的性格，这确实是他放弃安如是后的最佳方案！”白连翊也认同道。
“那我们就按照这个计划准备咯？”夜以雅向他确定道。
白连翊摩挲着白螺杯，斟酌道：“有县学扩招的成功案例在先，若多开设几家私塾也并不会拮据或者突兀，李老板本就在这方面经验纯熟，我们可以去找他商量，他应该会很乐意乘着之前那股教育宣传的东风与我们合作。”
“没错，”夜以雅调整坐姿，她斜靠在白色墙壁，余光还能瞟见窗外的萧瑟风光，“之前忽悠他们资助县学时就提出一切是为了以后的私塾昌盛出发，现在就当是兑现之前的承诺呗。”
白连翊忖度了一会儿，吩咐白书让心娘准备文房四宝。
未几，食案上的糕点被撤到另一处案几上，白连翊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下了李老板的名字：“私塾需要地皮、院子房屋等，这可得好好筹划，还有教书先生，除了李老板以外，其他愿意试着分一杯羹的老板皆可参与进来。”
“私塾的位置不能太偏僻，”夜以雅举着一根食指出谋划策道，“为开源节流，最好是租用现成合适的房屋，教书先生可以请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发挥余热，至于学生住宿用餐等问题大可让学生在家中解决，我们可收取便宜一些的束脩。”
“如果私塾不提供住宿，那我们肯定是以县城里的学子为优先考虑招生对象！”白连翊的笔在纸面上刷刷写着，“对了，举荐人才好像与我的关系更紧密，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简单！”夜以雅笑意轻松，一字一顿地强调道，“办、文、会！”
“以我们的名义？这太明显了吧？”白连翊眉尖蹙了一下，唇角轻轻下撇，俊雅中露出一丝顽劣的可爱。
夜以雅稍稍走了会儿神，舔了舔唇瓣道：“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参加文会的被邀请者罢了，这文会的举办还是以李老板的名义更合适，到时候你一定要大放异彩，我会配合你调动氛围，让其他在场的名士也向杜曾二人举荐你，落实你轻风县第一才子的名声，督学使不举荐你还能举荐谁啊？这样才更名副其实嘛！”
“机智！”白连翊在忙着写计划时也抽空朝她比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