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贩私盐的证据太直接太有分量,王司户被革除了司户身份,判处杖责五十流三千里,另外他的亲信也一个个被逐出了户曹,户曹经此一案大换血,莫不才重新挑选了合适的人管理户曹账簿和相关文书案牍。
相应的,夜风隼很快被无罪释放,他被放出三日后莫盈袖才得知这个消息,凭空冒出来缠着他嘘寒问暖瞎打听,就连是街道巡逻也紧紧缀着不放,生怕夜风隼又倒霉摊上什么人命官司。
可她毕竟没名没分,夜风隼与她那层窗户纸始终没捅破,他与捕快兄弟伙的话语关心都比和莫盈袖多得多得多,莫盈袖与他们一并走在街上时,心里生出的醋意快把自己给熏死了。
经历了“公厨下毒”一案,夜风隼和莫盈袖对他们感情的态度走向了两个极端,莫盈袖对他的好体贴入微更加明显,但夜风隼则避之不及浑身不自在,有时候甚至将莫盈袖晾在最后面爱理不理。
问世间情为何物?大概就是作出来的那玩意儿。
奈何脂粉铺并没有因为掌柜哥哥被陷入狱受到任何影响,毕竟只有那两天的时间,而且没了李沂忠记账还有店长冯杏儿呢,掌柜也可要可不要,生意仍旧红红火火。
安如是还突发奇想,推出了秋季新妆,他提出美人的美貌就像是四季不同的风景,春日的妆容得既含蓄又张扬,夏日的妆容得既热烈又清凉,冬日的妆容得既稳重又妩媚,而秋日的妆容则是既温和又浪漫,主打暖色枫叶妆。
安如是亲自试妆给顾客娘子们观赏,只要买一套相关化妆品即可免费化妆一次,汤甜甜手把手教学,不美也不退钱,毕竟底子差是无可救药的。
李沂忠也被在脸上涂了些淡妆,比如填眉勾唇等,妆容与本色浑然一体,这是安公公即将推出的新宣传策略——世上没有丑男人,只有懒男人,打造精致男子妆容路线,轻风县的女子已经无法满足安公公的胃口,他打算将顾客群扩展至男子,让他们不仅为娘子的貌美如花掏腰包,也为自己的风姿卓然投钱。
但是,并不是每个男子都像安如是白连翊这般精致,也几乎没有男子希望皮肤白得如同面粉,所以安如是才会让李沂忠这种非精致男孩当试验品,为每个男子量身定做属于他们的独特妆容,保证看不出化妆痕迹。
大堂临近茶水区的位置,李沂忠被程双拽着倾情为娘子们讲解他脸上的妆,让娘子们回去劝说夫君养成在家保养皮肤,在外淡妆出行的好习惯。
待程双忽悠得差不多,娘子们的注意力被她手上的妆粉吸引后,李沂忠才见机逃脱绕到后院去卸妆。
他现在心里很苦,一张俊脸老被折腾,正当他差点对着井水顾影自怜时,武中行悄悄靠近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偷偷摸摸地小声招呼:“李帅!”
李沂忠再次掬了一捧水洗脸,站直身子甩了甩手,领着武中行到晾满衣裳的晾衣杆后,他谨慎问道:“怎么?有何发现吗?”
武中行比他矮半个头,皮肤黝黑双眸如牛眼,他泄气地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还给李沂忠道:“李帅,钱还你!你不在的那两天,加上这段你被程小娘子缠着的时日,安公公没有多收顾客一文钱,有些娘子偷偷摸摸塞给他的钱也被他退了!我没完成任务,你的钱我也不能要。”
听到武中行如是说,李沂忠彻底死了心。
在奈何脂粉铺,女人他是绝对靠不住的,只有武中行与他同仇敌忾同病相怜,李沂忠怀疑安如是之所以谨言慎行是因为他在附近,所以才让武中行帮忙留意,谁知竟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正在谈私密之事,夜以雅的声音却从挂着的层层衣裳后面传来,脚步声也愈来愈近。
“李帅!”她弯腰一一撩开衣料,走到他们面前。
李沂忠赶紧将那锭金子揣入袖中。
白连翊跟在夜以雅后面,他也没想到李沂忠和一个男子躲在这晾衣杆后,双眉皱了一下,迟疑问道:“你、你们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没有没有!”李沂忠摆了摆手走出,不再看武中行。
白连翊和夜以雅跟在他身后,琢磨着他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了?
夜以雅边走边道:“李帅,上次我哥的案子多亏了你,而且你不是说不愿意在脂粉铺里被化妆了吗?为了报答你,我和白二郎给你找了一份新差事!”
“什么差事?”李沂忠驻足看向她,能脱离被折腾俊脸的苦海,他有点兴奋。
白连翊虚握拳置于唇前,做作地咳了两声以把李沂忠的目光吸引到他脸上。
“我和夜小娘子商量,决定让你为我白家打工,”他不紧不慢道,“我打算将县衙的茅厕管理权交给你,这行的利润很高,你不用干力气活,只用监督指挥就有钱拿,秽物卖到田庄,你就留在那里看守灌溉,我们五五分成,另外我爹计划在河对岸的山上搞一个度假村,到时候若你还留在轻风县,就让你做监工,工钱按天计算,如何?”
夜以雅抬起手肘捅了下他的胸膛,挤眉弄眼道:“说那么远干什么?”
她又冲李沂忠笑道:“主要还是县衙茅厕的管理权,李帅,你有兴趣吗?”
李沂忠绷着脸认真思考了片刻,视线穿过敞开的门扉落在安如是鲜红的背影上,几不可查地微微叹气:“行吧!我接受!”
白连翊和夜以雅皆注意到他方才看向安如是背影那舍不得的深远眼神,胳膊上不约而同地泛起鸡皮疙瘩,两人心有所感地对视一眼,默认了一个不便言说的事实——李沂忠八成有断袖之癖!
他们离开奈何脂粉铺来到兰堂阁,仍然是以前常常光临的那间房,不同的是白连翊这次没请美人弹小曲,屋子里相对清冷,香炉里熏得是紫兰香,袅袅绕绕扶风直上。
“李沂忠的事情已经办妥,现在该谈我们的正事了!”白连翊食指叩着案桌道,语气十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