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命的是,现在整个沙城一半的水资源都被污染,大部分百姓地里、家里的粮食都被糟蹋,不能食用,所以叶汐然进城时才会看到那些百姓骨瘦如柴,有些人并不是因为瘟疫,而是因为饥饿死亡。
这里的百姓每日也不过是领一碗稀得只剩水的米粥,只是吊了一条命不至于饿死。
在疾病面前人命脆弱又坚强。
叶汐然心里难受却又无能无力,她除了拼尽全力解了这场瘟疫,那个让她牵挂又歉疚的男人。
下一瞬,露在衣袖外的手腕被紧紧的握住,“就算被你抛下也别妄想我会放手。”嗓音低又哑,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深情与偏执。
叶汐然惊了好一阵,心脏跳得急速,像是激动高昂的击鼓声。
这男人居然就这样找来了!
半响,她缓缓的抬起头,一点点的把这个男人的面容印在眼里,疲倦邋遢的脸,微微凌乱的青丝,甚至眼里显露彻底曾经让她顾忌的偏激的感情也一并接纳。
她弯起眉眼笑了起来,眼里的星星都是开心的,声音欢快又调皮的说道“你这么好看我哪里舍得。”
自然亲昵的笑颜让景烜一路上一颗焦躁煎熬的心瞬间就软了稀巴烂,她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她,只要对他笑一笑,情绪就全由她主了。
他此刻才注意起自己的形象,想起汐然两次三番说他好看的话,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想必不会多吸引人,不由的隐晦的拂了拂,整了整染了尘的衣服。
似乎在叶汐然面前,景烜总会失了平日的冷漠,反而像个惴惴不安怕会让心上人讨厌的小年轻。
叶汐然察觉了他的动作,眉眼都是笑意,主动伸手牵住景烜干燥的大掌。
而看诊完回来找小徒弟的木尘就看到了自己小徒弟被一个男子贴得极近,来不及细想,身子一跃,眨眼间便到了他们身旁,快速的把人拽到自己身后,对这个想要染指小徒弟的无耻之徒怒目而视,“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碰我徒儿。”
因为木尘的速度之快,两人愣怔了好一会才回神。
景烜眸光落木尘那张精致阴柔却不显女气的细白脸上,因着对方是汐然的师父,忍下心里的暴戾,颔首开口道“木神医,在下不是什么登徒子,而是汐然的夫君。”
木尘严正了脸明晃晃的打量了起来,他微点了头,就样貌来说倒是勉强配得上小徒弟,这身量也勉强,在触及景烜那双幽深的眼时,微眯起了眼。
叶汐然从师父的身后走到景烜面前,拉着他同木尘笑着介绍道“师父,徒儿有喜欢的人了,他是大煌朝的景烜将军。”
“以后您不用担心徒儿没人护着了。”
景烜握紧了她的手,眉眼柔和。
木尘却道“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他语气不善的向景烜道“景将军来这疫区干什么?”
得,这明显就是对景烜不满意,师父向来讨厌那些繁文缛节,随心得很,这般说话是有多不满意啊。
景烜也并不喜欢他,更没有对长辈讨好恭顺的心思,声音冷淡的回道“汐然在这。”
木尘眼神和善了些。
叶汐然让景烜先回去梳洗换身衣服,她晚上再回去找他,可景烜如何会同意,恨不得把她揣在心口时刻带着。
于是,炎彬就看到了自家将军阴着脸却又一脸心甘情愿的在王妃身后一步一趋的跟着,俨然一个小跟班。
他望了望四周,好在南门凌被打发走了,周围的人也都并不认识他们。
晚膳时,景烜强硬的把忙得忘乎所以的叶汐然扯了回去,两师徒一个德行,眼里除了那些病人就再看不到其他。
景烜带她去了刚买下的小院,不用吩咐,炎彬已经贴心的买了几个丫鬟回来伺候,他们这几个糙老爷们倒是无所谓,但依祝主子对王妃的重视,就算出门在外也不会让她受苦。
而木尘自然不放心自家小徒弟也一同住了进来。
叶汐然的房间与景烜的房间也只隔了一道院墙,晚膳后,叶汐然与木尘感叹道“师父,您觉得今日的饭菜如何?”
自小徒弟回家后吃了上餐没下餐的木尘虽然不想承认景烜找来的厨娘手艺虽比南门府的差了些,但也算相当不错,他满意道“还行,比徒儿你十年如一日味如嚼蜡的手艺要好些。”
实话说,他这小徒弟什么都好,在医术上天资过人,信念坚定,性子也温和沉稳,就是懂事得太过沉闷了些,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唯一让他不太满意的就是做了十几年的饭还是堪堪能入口。
叶汐然对于师父的嫌弃已经习惯,他每每都要嫌弃她的手艺,但一日三餐也还是她做,因为师父他自己的手艺实在是难以下咽,也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活过来的。
她又状似无意的感慨道“景烜找来的人十分合我心意,还算贴心。”
木尘斜眼看小徒弟,从鼻子里轻嗤出气,“傻样。”她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不就是想为那男人说好话。
“为师又不是没地方住,没人伺候。”
说着就拂袖回房休息去了。
在京城的时候或许因为景烜的身份,她的家人并未表现出对他的不满,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师父就这般不待见他,所以他们现在算是年轻小情侣的恋情遭受家长反对。
叶汐然竟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无奈。
她出了院门拐进隔壁景烜的院子,房间内灯光微弱,房门并未关紧。
“叩叩!”
她轻喊了一声“景烜,你在吗?”
话音一落,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只一瞬间被一股力道扯进了房内,耳后是房门关紧的微响声。
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被抵在门后,身前是坚硬高大的身子,头顶的呼吸有些沉重。
叶汐然以站军姿的模样贴近了后背的门,明明是入秋微凉的夜晚,她脸颊竟然微微发热,心跳渐渐不平稳了起来。
身前的男人先出声道“你知不知当我醒来的时候有多害怕,你总是对那些病人极尽仁慈,却不肯对我善良些。”
“你明明说过喜欢我,可一转头却为了那些人丢下我,我对你而言就这般无足轻重吗?”
景烜大掌捧起她的脸,在背光下看不清他的眼,但叶汐然却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受伤心酸。
一个平日总是阴冷强硬名声凶狠的男人突然露出这样真实脆弱的模样,最是能戳动人心,且这个男人已经被她放在了心上。
叶汐然后背离了门,双手伸出轻轻的圈住男人的腰,柔顺的主动贴近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