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之被她推的撞在了柜子角上,额头冒出了鲜血,昏了过去。
宋金菊转头一看,顿时吓得不轻。
她伸手探了探宋宣之的鼻息,见他还没有死,便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她也没心思继续在屋里找东西了,便去厨房提起了那只烤鸭,猫着腰出了门,心虚地悄悄走了。
午后的村里没有多少人,因为此时还没到育苗、播种的季节,男人们在家里小睡,女人们在家里做手工活儿,村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纺车的咕噜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人出了门。
出门的是住在附近的刘奶奶,她家里人今天去镇上了,她现在想穿一根线缝点东西,便想到了乖巧的宋宣之。
她手里捏着针线,拄着拐杖慢慢地出了门,挪到了宋家三房门前,喘了几口气,一只手握紧了手里的拐杖,另一只手敲了敲门。
屋里没人应答。
刘奶奶低头一看,发现地上躺着砸坏的门锁,旁边还有一块大石头。
她心里顿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宋家三房恐怕是遭了贼!
刘奶奶紧张地抓紧了拐杖,伸长了脖子朝院子里张望着,一眼就看到了昏倒在屋里的宋宣之。
“来人呀!来人呀!”刘奶奶喑哑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左邻右舍听到刘奶奶的呼喊声,立刻开了门。
“咋了这是?”王大娘问道。
“宋家三房的小四昏过去了!额头上还沾着血呢!哎呀,是谁这么缺德呀?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欺负,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刘奶奶痛心疾首地叫了起来。
“我看看!”王大娘赶紧跑了过去,抱起了昏倒在地上的宋宣之,“唉呦,还真是!太缺德了!”
“人怎么样了?”其他听到动静的村民们也围了过来,不过没有靠得太近。
王大娘伸手探了探宋宣之的鼻息,冲大家摇了摇头:“没死,不过额头都破了,也不知脑子有没有摔坏!让个人去通知宋明之和宋墨之吧!他们家里总不能没个人做主!”
“我去找宋墨之吧,”孙大叔说道,“镇上那么大,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宋明之。”
其他人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宋墨之就被孙大叔带了过来,村里的人依然围在宋家三房门口,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去镇上请大夫吧。”宋墨之很清楚磕到脑袋不是小事儿,这笔钱绝对省不得。
跟村里的赤脚大夫比起来,他更愿意相信镇上的大夫,再者说,村里的大夫也不知道敢不敢治。
“那行,我家里今天没什么事儿,我去镇上给你请大夫吧!也算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孙大叔接着说道。
宋家三房这些年一直债台高筑,以至于村里人都认为他们家风水不行,生怕跟他们家的人接触多了会沾染上晦气。
从方才他们围观的态度就能窥得一二,他们都不敢站得离宋家三房太近。
在整个桃源村里,很少有村民愿意与宋家三房来往,刘奶奶、王大娘和孙大叔的为人都很不错,是少数与宋家三房有些许来往的人。
宋墨之向孙大叔道了谢,孙大叔便匆匆忙忙地出发了。
走到官道上的时候,孙大叔遇到了云芍药。此时的她正拖着一根粗大的竹子下山。
孙大叔这才发现,官道旁边竟是要建一个小茶寮,方才云芍药已经拖了好几根碗口大的竹子下来了。
云芍药从小在家里干惯了粗活,力气并不小,因此她打算自己在这里建个小茶寮,若是有赶路的客人途经这儿,也好有个打尖歇脚的地方。
此时,官道旁边已经摆放了好几根碗口大的竹子,上面的叶子被削得干干净净。
“哟,云家丫头,这么勤快呀!”孙大叔打了个招呼。
云芍药见他有些眼熟,像是桃源村里的人,便也客气地招呼了一句:“大叔您这是去哪儿?怎么满头大汗地?”
“我急着去镇上请大夫呢,宋家三房的四娃子磕伤了头!”
“什么?磕伤了头?伤得重不重?”云芍药连忙问道,她一想到那个乖巧可爱的孩子,便是一阵揪心。
“瞧着挺重地,那孩子都昏过去了,额头上还冒出了血!”
“我去看看!”云芍药赶紧扔下了竹子。
“不妨事儿,我这不是正去镇上请大夫吗?等大夫看了以后再说。”孙大叔劝说道。
云芍药想说自己就会医术,但她猛然记起这已经不是上辈子了,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别人信不信且另说,万一被人以为她中邪了,那可就不妙了!
“那就有劳大叔先去镇上请大夫了。”云芍药沉声说道。
孙大叔走了之后,云芍药立刻赶到了宋家三房。
此时,受伤的宋宣之已经被宋墨之抱到了床上,身上盖了一层御寒的被子。
“云姑娘来了。”宋墨之只听过一两次云芍药的脚步声,就将她的脚步声给记住了。
“我来看看。”云芍药也顾不得她和宋明之还未成亲,就出入宋家三房会被外人怎么看了,宋宣之的伤势更要紧。
她给宋宣之检查一番之后,松了一口气:“没有伤到骨头,真是万幸。我去找村里的大户借点干净的纱布和金疮药。”
云芍药出门之后找桃源村的村民打听了一下,去了村里的大户吴家门前,敲开了吴家的大门。
吴家的人听明了云芍药的来意之后,倒也没有为难她,直接吩咐家里帮佣的长工谢婶子拿来了干净的纱布和金疮药。
借只是一种好听的说法,云芍药还是给了钱,吴家也很自然地收下了。
云芍药拿了纱布和金疮药之后快速回到了宋家三房,她先将纱布用开水煮一遍,然后又用高温烘干了,接着为宋宣之清洗了一下伤口、撒上了金疮药,最后用纱布细细地给他包扎好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云芍药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就让小四在家里卧床静养吧。”云芍药想着宋宣之醒来之后,可能会出现头晕、呕吐等脑震荡的症状,这时候乖乖在床上休养比什么都好。
忙完了这一切之后,她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脸颊红扑扑地。
本来宋墨之因为玉佩的事情对她有些心存芥蒂,如今见她对宋宣之这般紧张,心底对她的不喜便消减了不少。
半个时辰之后,跟大叔将镇上的大夫给请过来了。
镇上的大夫给宋宣之看过之后,点了点头说道:“目前看来不太严重,其他的还要等他醒来再说。你们做得不错,伤口及时包扎了,金疮药也上了,倒是给我省了不少事情。”
接着,大夫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
交代完之后,宋宣之醒了过来。
“怎么样?头还痛不痛?”大夫连忙问道。
“已经不痛了。”宋宣之摇了摇头。
“别摇头,”大夫扶住了他的脑袋,“晕吗?有没有恶心想吐?”
“都没有。”宋宣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便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大夫点头说道。“这几天注意卧床休息,不要乱走动。等头上的伤口结痂了,就好得差不多了。如果觉得不舒服,随时叫个人去镇上请我过来,我到时候再给你看看。”
“嗯。”宋宣之垂着头,被子底下的小手抓紧了床单。
就算到时候他真的不舒服,他也不敢说,看病可是个费钱的事儿,现在家里债台高筑,这钱能省则省吧。
宋墨之送大夫走了出去,云芍药坐在床边,关切地问道:“小四,你告诉云姐姐,你头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宋宣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的始末给说了出来。
“太过分了,你还是个孩子呢!”云芍药愤怒地站了起来,“而且她推人就算了,看到你受伤了,居然还跑了,也没去村里叫人过来,她就不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吗?”
后面的这些事情,是她让村里人带她去找吴家的时候,从村民口中听说的。
小四毕竟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低着头不敢吭声。
“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熬点粥,还有,这几天你只管好好地在床上躺着,什么事情也不要做,明白了吗?”云芍药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细细地嘱咐道。
“明白了。”宋宣之讷讷地点了点头。
云芍药先去厨房熬上了粥,接着去村里问了问,让村人带着她来到了宋金菊的家门前。
宋金菊就嫁在本村,距离宋家三房并不远,她家的门没有关,一眼就能看到屋里散落一地的鸭骨头。
宋金菊一边烤火,一边对旁边的男人说道:“呸,真是晦气,居然没把钱给找到!就这么一只烤鸭,还不够咱俩塞牙缝的呢!”
“咱这样不好……”旁边的男人弱弱地说道。
“吃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不好呀?地上的鸭骨头里,有一大半是你吐出来的吧?再说了,要是搜刮不到钱,你的事情可怎么摆平?”宋金菊叹了口气,“你在镇上惹的事儿,要填的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呢!”
说着,她的语气又轻松了起来:“不过没关系,云家那个丫头不是能赚钱吗?明天我就去官道上等着,她赚一文钱,我就收一文钱,我可是她未来大姑,而他们宋家三房还欠着我的债呢!我收她的钱,那是名正言顺!至于以后嘛……”
“以后你还想怎么样?”男人叹了口气。
“以后肯定是天天在官道上守着喽!以为还清了我的钱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了呀?那是他们想错了!就凭宋家三房那帮小子,在我这个做长辈的大姑面前,还不是任我揉圆搓扁?”宋金菊得意洋洋地说道。
“看来你很得意呀,”云芍药站在门口听着片刻,讽笑道,“就这么喜欢欺负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