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一家人板着脸端着茶盏送到了云芍药面前,云芍药喝着他们的道歉茶,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本来就是二伯娘有错在先,自己欠了当铺一百两银子,却非要赖在她的头上,二伯娘的茶她为何喝不得?
本来就是二伯和堂兄宋青云咄咄逼人,不仅对于二伯娘做的错事不以为然,反而还唆使宋老爷子给了她一封休书,二伯和堂兄的茶她为何喝不得?
在门口喝茶等于是处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宋家二房为了不沾染三房的煞气,不愿意进去敬茶,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可这份不得已而为之,却成了全村人的笑话。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咱还是第一次看到宋家二房的人这副狼狈的样子呢!”
“活该!让他们平时骄傲的跟个孔雀似的!就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要我说,这点惩罚还是轻的了!他们家宋千钟不是想考功名吗?只要江氏被告上官府落了罪,宋千钟这一辈子就无法再考取功名了,我看不如趁这个机会,狠狠勒索宋家二放一把!也好替自己出了一口气,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三房!”
“我也觉得只是让他们斟茶道歉,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
然而对于宋千钟和宋青云来说,这才叫诛心呢,毕竟是可杀不可辱!
而江姗姗就更难受了,毕竟她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宋千钟那个窝囊废都放了话,如果因为她不去道歉,致使她被送去公堂定罪了,那他绝对会休了她!
她都是个半老徐娘了,回到娘家肯定没有好日子过,而她不能再时时拿钱给那位年轻的教书先生了,他们俩的关系定然也会前途未卜!
江姗姗回了宋家二房之后,心里是越想越不得劲儿。
她在整个老宋家耀武扬威了多少年,什么时候被人欺负过?今天居然栽在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手里,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不行,她咽不下这口气!
更何况,要是凑不到五十两银子,她的情人还要受罪呢!
当初他们合谋给他妻子下绝孕药的事情,可绝对不能被抖露出来!
该怎么弄到这五十两银子呢?看来还得在云芍药身上想办法!
她想起了宋家老宅那贪婪的宋老太太,决定利用她来做这件事!
她跟宋老太太说,让她为了宋千钟的学业,去宋家三房偷银子。
宋老太太当然不同意,江姗姗又说谁也不知道昨天云芍药到底在镇上赢了多少两银子,要是她能够从宋家三房偷到银子,那她不就能从中昧下一笔银子来享受了吗?
宋老爷子对她可不怎么好,恨不得拿家里所有的银子来给宋千钟读书,要是她手里能有一些体己钱,不就能时不时地去镇上改善一下伙食了?
宋老太太听到这里,果然有些心动,这些年她没少在私底下去找自己的四儿子,问他要些钱去镇上买些好吃的打牙祭。
当然,宋老太太去了镇上也是吃独食,她不可能将这些好吃的带回宋家老宅,否则,将会迎来宋老爷子的勃然大怒。
宋老爷子绝不允许家里的人有二心,觉得所有人都应该一切以宋千钟的学业为先!
江姗姗见宋老太太同意了她的提议,又提出了一个要求:“娘,等你偷到这笔银子之后,我希望你能分一百两银子给我。”
“什么?”宋老太太顿时一脸心疼之色,不善地看向了她。
“娘,你不会以为我来找你,是来给你无偿提供主意的吧?”江姗姗冷笑了一声,“要是没有好处,你觉得我肯来见你?”
宋老太太顿时想起了这个儿媳妇这些年来对她的态度,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等你偷到银子之后,你把这笔银子分成三份,其中一份你可以昧下,另一份你就给宋千钟读书,是您这剩下的一百两银子您就交给我。”
“要是我不交呢?”
“那我就把这件事情抖出去,等宋家三房闹到官府了,谁也别想拿到银子!”江姗姗冷笑一声,“娘,您该不会以为我这条船这么好上吧?”
宋老太太没有办法,只好同意。
“不过,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太关心宋家三房的那几个孩子,我这样贸贸然地过去了,不太妥当吧?再说了,我对他们家也不熟悉,我哪知道他们会将钱藏在哪里?万一要搜个好几天,那不是很惹人怀疑吗?”
“你明天先去搜一下,要是明天搜不到,我再给你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么由头可以让你在他们家多待几天。”江姗姗沉吟着说道。
次日一早,云芍药见宋宣之一直没有起床,便端了一碗青菜瘦肉粥放在了他的床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有些高热,”然后,她又给他把了把脉,“病得有点重,今天需要躺在床上休息,不过你放心,几碗药喝下去就好了。”
“嫂子,你什么时候会看病了?”宋宣之虚弱地说道。
云芍药从一旁的柜子里给他拿出了一床被子,盖在了他身上:“前几天你大哥从镇上给我带了一些医书回来,这几天在他的帮助下,我在油灯底下将这些医书都看完了,也算是颇有一些心得。你的病可以交给我来诊治吗?”
宋宣之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犹豫之色,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相信云芍药这个初学者的水平,可如果大嫂特别想替他治病,那他就受着吧,反正,治疗风寒的药物都大同小异,即便治不好人,也吃不死人。
云芍药出门之后,宋墨之对宋明之说道:“我知道大嫂也是关心小四,可她在医术上毕竟才刚刚入门,我私心里想着,等大嫂去官道上卖吃食的时候,请大哥再去周大夫家里走一趟,请周大夫过来给小四看看病,然后,再偷偷换了药罐子里的药,不被大嫂发现。”
宋墨之的提议可以算是很中肯了,这么做不仅能让宋宣之的病万无一失,而且也不会伤了云芍药的颜面。
“可是,这对你大嫂并没有好处,”宋明之摇了摇头,眼里一片清明,“如果她确实有学医上的天赋,那么,治好小四的病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如果她在学医上没有前途,那么,第一次的失败会让她对自己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这……”宋墨之面露犹豫之色。
宋明之又说道:“墨之,我知道你很担心小四。可是我觉得,你不妨信她一次,前几天,她第一次接触医书,便在我的帮助下,一口气看完了好几本,并且,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将那几本医书给背得滚瓜烂熟了。”
宋墨之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讶之色。
难道大哥的话语里有夸大其词之嫌?
可看他的神色又不像,而且,大哥从来不会说出这种不稳重的话,因为这种话容易招来是非。
一时间,他的心情复杂难言,也不知该不该相信云芍药了。
云芍药出门之后,村里的王大娘立刻喊住了她:“小云氏,一大清早急匆匆地上哪儿去啊?”
“我想去找周大夫,你知道周大夫家在哪儿吗?”云芍药连忙问道。
“离这儿近得很呢,我带你过去吧,怎么着,你家里有人生病了吗?”王大娘一脸好奇。
“小四生了病,我过去拿点药。”
“那不得把周大夫请过去?”王大娘又问道。
“就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我过去拿点药就成了。”云芍药笑了笑。
“头疼脑热不是小毛病,拖一下会变成大病的呀,”王大娘一脸惊讶地看着她,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真不愧是当家作主的嫂子,对小叔子就是狠心,手里攥着一大把钱,连小叔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舍不得请个大夫过来看一下。”
王大娘自以为说得很小声,可云芍药却听了个真切。
不过她也无意与他们解释些什么,这种事情只会越解释越说不清楚,索性等宋宣之病好了,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事实胜于雄辩。
王大娘本来对云芍药还挺有好感的,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对云芍药可以说是好感全无,便指着不远处的一户人家说道:“那就是周大夫家,我还有事,先走了。”
云芍药点了点头。
王大娘离开之后,迫不及待地去河边跟洗衣服的妇女们说道了起来。
妇女们听后,面上也是一片唏嘘。
“我本来以为她是个好姑娘呢,没想到心这么狠!”
“是啊,现如今家里又不是没有钱,却连小叔子生病都舍不得掏钱!这种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吧?宋明之就不管管?”
“人家长得又俊俏,性格又泼辣,宋明之肯定已经被她吃得死死的了,哪里管得到她?我看宋家三房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家里有一个恶毒的嫂嫂,大哥又不向着他们,我估计再过几天,这对小夫妻吃香喝辣,几个弟弟都得吃糠咽菜呢。”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小云氏就是故意不好好给小叔子治病,想要让他的小病被拖成大病,最后生生病死?这样一来,家里不就少一张吃饭的嘴吗?以后,家里也不用给他娶媳妇儿置办聘礼了。”
……
妇女们越想越离谱,把云芍药想得越来越恶毒,一个个却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哎,咱们衣服也快洗完了,那就收拾收拾一下,去周大夫家门口看看吧。”有一个妇人说道。
其他妇女们点了点头,在河水中最后摆了一下衣服,然后将衣服随意地拧了一把,丢进了一旁的木盆里,扛着木盆就一起往周大夫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