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语感觉眼前阵阵眩晕,勉强压住了忽然暴涨起来的情绪,仰起头直视他,目光就像刀子一样。
她的声音像从牙缝里迸出来:“我和陆何遇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思……”
洛昼的心狠手辣,以及心思歹毒的程度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力。
他让陆何遇惨死,让何也遭受排挤孤身一人,让自己别无选择,只能依仗他。如此玩弄人心的手段,她确实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他说得没错,倘若陆何遇真的活着,她有陆何遇和何也这样的队友,她怎么可能对这种人心存怜悯,怎么可能正眼看他?她避之不及,恨不得绕道而行。
——但,难道这也有错吗?
他的喜欢,就如同一场无妄之灾,让她身心受害,陷入这死循环一样的命运漩涡中。
洛昼饶有兴趣地歪了一下头,看她这幅一直勉力压制情绪的模样。随后,他微勾着唇,古怪地冷笑:“真是好有趣,就算从没见面过,你还是会为了他生气。”
她只是瞪他,不言语。
但他却好似也达到了所有情绪压抑的临界线,摇摇欲坠的防线随时会崩塌似的,漆黑的眼眸里,往日的温柔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逐渐浮现出了陌生的阴翳乖戾。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少年的双目漆黑,眼底一片幽暗,透着冰雪般的戾气:“我想要的,从来都是必须得到,而且是完完整整地得到。我要你从身到心都属于我,再不能给予旁人半分。”
顿了一下,他语带寒意:“但是陆何遇还活着,你就根本做不到。”
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每个字节都非常陌生,像是把最隐秘不堪的占有欲摆在阳光下,时语霎时心下一惊,她抬眼看到他明显不稳的脸色,顿时内心一阵惊涛骇浪。
在慌张挟持下,她只好放软了声音:“洛昼,你先冷静。”
他嗤笑了一声。
“其实我根本无所谓成为任何人,你认为我是恶意将他取而代之,还是鸠占鹊巢,都没关系。”
“别说了。”她皱着眉道。
洛昼充耳不闻,将她虚拢成拳的手抓过来,他伸出三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她的指缝探进去,感觉到了她手掌心的一片潮湿。
分明是被吓到了,还是要装成镇定冷静的模样。
他勾着唇,漆黑的眼眸里闪着偏执而执拗的光:“我偏要说。”
“我想要的,就是会不择手段、不依不饶、不计成本去夺取,不在乎争、抢、杀。倒是你们所说的什么仁义道德、光明磊落,又算得了什么东西?还不是在无人知晓的时候,被所有人见证着,以最绝望而屈辱的方式死去?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他不自量力,是他活该呢。”
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他嘴角的讥诮之意越加明显:“还有你的好朋友,凯莉,你知道她是怎么死吗?”
“她……”
“是我杀的。”洛昼平静地开口,“我派她来监视你,但她对我却并不忠诚,对你知无不言。她与你交好,对我而言,就已经成为一个威胁。她这样摇摆不定的心性,没准哪天就会为了你出卖我,我怎么可能留得下她?”
时语头皮一阵阵发麻,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语调是浸了毒的轻柔,听得她一阵毛骨悚然,偏偏他又抓着自己的手,她的一切本能反应都被他精准捕捉。
她皱着眉,下意识就想抽回手,却没成功。
“是你让她去四楼实验室,当时在四楼实验室的人,是青旬……”
洛昼作为已经活过两次的人,知道四楼实验室简直不足为奇。想到青旬那张可怖的脸,时语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当时凯莉的惊慌失措。
她的呼吸并不平稳,脸色极其难看,她甚至不敢过问陆何遇那天晚上的死因,但肯定和凯莉、洛昼以及易老师都脱不了关系。
她感觉到一阵虚脱的无力感,事情发展至此,她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只好强行和他继续对质:“这些事亏你还能说得出口……”
“我当然说得出口,”洛昼眼底沉着危险的黑,顾不上心里奇异的酸涩,死死盯着她:“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时语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