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确实被淋湿了,湿发沾到一处,让这张精致俊俏的脸略显苍白,白得仿佛可以看到脖颈间淡青色的血管。
洛昼咬牙切齿地说:“时语,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的名字是洛昼,你再敢乱叫一声试试?”
她迷惑地看着他,问:“你说你爸姓陆,你妈姓何,因为你爸和你妈相遇,才有了你,所以叫陆何遇。现在怎么又姓洛,难道你有后妈了?”
洛昼:“……”
他的太阳穴突了一下,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耐性瞬间被消磨殆尽。
什么你爸你妈你后妈……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注视着她那双清亮的眼眸,声音冷飕飕的:“你叫还是不叫?”
“……洛昼?”
时语歪着头,疑惑不解地叫了一声。
少年一直盯紧了她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确认她就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是毫无反应的状态。
他眼底浮现了一层茫然的色彩,这是为什么?
怎么会完全没反应。
“你都不记得了?”他沉声问:“何也,易涯然,还有……”
“你在说什么呀。”
时语站定身体,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理了理耳畔的发丝。他顿时不再说话,两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一会,他还是不信邪地追问了一句:“你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像想到什么,她骤然一惊,一双清亮的眼睛睁大,随后倏地靠近。两个人在一把伞下,她仰起下颌看他,眸光复杂:“有感觉!我感觉你变了。”
洛昼冷静地垂眸,和她对视:“哪里变了?”
女孩眼神复杂地打量半响,才认真地开口:“变好看了。”
洛昼:“……”
悬浮电车到站,这是他们这座繁荣大城市的交通工具。
时语的目光落在悬浮电车上,忽然灵机一动,把手里的伞柄塞到他手里,快速地说:“你撑伞回去吧,我坐车就行。”
说着就蹦跶着跳过水洼,踏上悬浮电车。
洛昼缄默地回过头,看到电车上重重人影。这是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人口爆炸的时代,悬浮电车里都是人挤人。
这不是他喜欢呆的地方。
但是……
想到她和一群男的挤在一起,本就勉力克制下去的怒气又瞬间被点燃。
他其实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今天已经是非常罕见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情绪波动了。
也很少有这样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时语才刚踏进去,就察觉到洛昼也跟了上来。
“哎,你跟过来干嘛,”电车人多,她在狭小的区域里费劲地往回看,苦口婆心地劝:“你住的地方不是坐这趟车的。”
“……”
清俊的少年抬起一双湿漉漉的黑眸,讥诮地勾起唇,冰冷冷地笑:“我都被淋湿了,你还给我伞干嘛?”
这么说也有点道理……
但是她还是不服气地回道:“淋多了容易感冒。”
时语等着他继续反驳,但他却微微怔住,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却很快消泯于无。
对生死都漠视的少年,从来都没有把小病小灾放在心上。
洛昼一言不发地垂下眼,长翘的睫羽像结了一层霜。
……
这个时候,悬浮电车开动了起来,她步伐不稳地晃了晃。少顷,洛昼把她拉过来,不容置疑地把她摁在电车墙角一隅。
时语身后是冰冷的玻璃墙,身前站着沉默寡言的少年,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墙上,把她囿于原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却又不看她,只是垂着眸看地板。
真是奇了怪了。
虽然他身上湿漉漉的,脸色又十分难看,但莫名地她竟然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
时语眨了眨眼,很不解地探出一个脑袋,眼睛转得骨碌碌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闭嘴。”他像终于反应过来,冷冷地开口。
“……”
她只好噤了声。
气氛很诡异,一路无话。
时语一直心神不宁,只觉得今天的“陆何遇”太奇怪了,仿佛她面对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完全相反的的灵魂。
这个人性格阴晴不定,古怪神秘。
他今天带给她的感觉,非常不正常。
记忆里有什么似乎想破空而出,但很快又被强行制止住。
直到悬浮电车停下来,她一个反应不及,就往前扑去,刚好撞到了少年滚烫的胸膛上,鼻尖瞬间溢满雨水混杂冰雪的气息。
而他完全是猝不及防,被撞退了一步。
洛昼:“……”
“抱歉,”时语连忙往后一缩,后背贴在玻璃墙上,“我不是故意的!”
“……”
他矜持地侧过脸,目光看向窗外影影绰绰、飞速划过的街景。顿了好一会,才问:“到站了吗?”
时语愣了一下,也循着他的目光往外面望,看着看着,眼神变得有些尴尬:“坐过站了。”
洛昼:“……”
真想把她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