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但是吃饭给钱天经地义不是么。不然我三四个小时陪吃陪聊不是白忙活了?”
关心雨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只是像在平常地叙述一件事。
“牙尖嘴利。我喜欢。”
朝霖紧抿的唇线微微上翘。
还真是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了。
关心雨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微微躬身,伸手向外面收银台指引了去:“那大少爷还请把账结了再走。”
朝霖挑眉,看着面前的少年认真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
睨了旁边的管家一眼:“过去把账结了。”
管家只好走到收银台,瞄了一眼其他食客的账单金额,折中打了一笔款。
看着账单上的一串零,管家禁不住眼尾抽了抽。
一碗汤整的跟琼浆玉液一样,开什么餐厅,不如抢钱去算了…!!
多少人无时无刻不都在盘算着,能够攀上他的关系。也因此,朝霖走到哪里都是免单外加赠送,他以为余味犹欢也一样,没想到却是个例外。
准确的说,除了这个餐厅,朝霖对餐厅里的人更感兴趣。
没有为了蓄意引起他的注意自高自傲彰显姿态。好像一切都刚刚好。刚刚做到他喜欢的样子。
越不一样越有吸引力,不是吗?
他向来清心寡欲,一直都没有什么特别想得到的东西,但……
一只脚踏出门口的时候,朝霖悠然转身。凉薄的唇瓣勾起一抹深意,让人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情:“感不感兴趣换个主子?你老板给你多少价钱,我出十倍。”
关心雨正要说什么,从外面进来的苏洛寒脸上乌云密布,周身的空间因他散发出来的凌冽而扭曲变形。
“我说朝大少爷,在别人的地方,挖别人的墙角,合适吗?”
他的面瘫儿,可是余味犹欢的镇店之宝,千金不换!
朝霖眸色一凛。
转身看着向外走进来的男人,眼里的攻击性明显到即使淡定如朝霖也不能忽视。
“是我唐突了。”
朝霖看起来很和蔼,然而周身的气场却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觉察到气氛有异,关心雨率先打破沉默:“大少爷慢走,再会。”
“再会。”朝霖的嘴角瞬间泛起浅笑。
“面……”
没等苏洛寒说什么,关心雨径直进了后厨。
苏洛寒跟了上去。
关心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余味犹欢门口的道路:“刚才为什么打断我?”
“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家,以你目前的情况还不适合去。”苏洛寒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关心雨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掏了掏苏洛寒站起的那一侧的耳朵。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听上去波澜不惊:“牢搔苏你毛病是不是?”
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
她好歹忙活了半天。
这就被他给搅活了。
苏洛寒知道,她这是生气了。
别人生气,是爆发式。脸一垮,眉一皱,张口就是大嗓门。她和别人不同,越是生气,就越显得平静。恍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苏洛寒走到落地窗前,手紧紧握成拳头抵在窗上,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
无济于事,他平稳不了。
今天之前,或许他还有绝对的自信,能够让面瘫儿无知无觉的进入朝家探查。
当他今天忽然接到一通消息时,苏洛寒不确定了。
朝家,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进去了真能全身而退吗?苏洛寒失神的想着。
关心雨实在不明白苏洛寒对朝家大少爷给她发出的邀请,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又不是想要吃掉朝氏,你哪里来那么多忧愁顾虑?”
“今天跟这位大少爷接触,有什么收获?”苏洛寒低垂着眼帘问。
关心雨只用了四个字:“藏的很深。”
她说的那段名著故事,他半点苗头都没有露,反而专注于问她是否喜欢故事当中的某个人物。
事情已成定局,她没有让自己不悦的情绪继续扩散。
不过,双眼视线从一开始就紧紧跟着出了余味犹欢的朝霖。
此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朝霖,鬼使神差的回头往楼上看去,正好对上关心雨那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邪肆。
被男人突然回望的那一眼,关心雨神情微怔。
她可以肯定的是,刚才那一眼,他发现她所站的位置了。
并且还是有意为之。
否则,他不会一眼往她这边看来,还是如此精准的抬眼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有这样敏锐警觉的感官,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这个看起来和朝家二房、三房相比,势力显得孤弱的朝家大少爷,都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
惶论是声名犹盛的二房和三房了。
牢搔苏的打断也不是完全不可取,看来,要进朝家的事情,得从长计议了。关心雨这样想着。
……
管家从后视镜看着自家少爷,他今天真是给吓坏了。
大少爷可是夫人的命,要是真的在这里吃出什么毛病来,他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被处罚的。
管家心有余悸的问:“大少爷,今天在余味犹欢用餐的感觉如何?还合你胃口吗?”
朝霖背靠座椅,闭着眼睛,两手捏着眉心的位置不轻不重的柔涅着。
回味了一下那碗虾丸鸡皮汤,他发现自己仍旧记得起那鲜美的滋味。
唇角微微轻扬:“挺好的。”如果没有发生最后那点小插曲,他会更满意。
管家看着大少爷嘴角的浅笑:“大少爷看起来很中意那个主厨?”
大少爷不是一个容易笑的人。多数时候都是敷衍和搭理家族事物的公式化微笑。
今天看起来格外一般,笑的次数尤为频繁。
而引得他们少爷心情愉悦的,想必就是那位余味犹欢的主厨了。
朝霖还是笑着,不答反问:“依你看这个主厨怎么样?”
管家回忆起那张不起眼的五官:“说不上来的感觉。小小年纪,身体里似乎装着一个极为深沉的灵魂。脸上极少看出来有什么情绪变换。他看上去太平静了,好像什么在他的眼里都掀不起波澜。”
不知道为什么,管家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泰山崩于顶而不改色,风没骤起而泰然处之。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这般心性,他这辈子见的不多。
“如果非要挑出他什么缺点的话,大概长的……丑了点。”
朝霖轻笑出声,淡淡的道:“他戴了面具。”
“什……什么?”管家睁大眼,显然对朝霖一语道破的话,没有半分察觉,略有些讶异:“大少爷,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这双眼睛。”
朝霖但笑不语。
管家却像是从他莫测的表情里读到了什么:“大少爷,你不会是想要了那个主厨吧……年龄会不会太小了?”
脸都是假的,遑论年龄。
朝霖嗓音淡淡的:“让人查查他的来历。”
“好的大少爷。”
管家連忙应下。
突地,晴朗蔚蓝的天空蓦地乍起一道响雷!
管家把着方向盘的手,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响雷惊的手抖了一下,差点让车子偏离了车道。
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天空。
发现,刚刚还万里晴空,此时却隐隐泛着灰黑,大有一股风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
知道这是要变天了,管家皱了下眉:“什么鬼天气!”
管家转头,将视线从窗外转移到了副驾驶的朝霖的身上,担心的问:“要变天了大少爷,您冷不冷?”
朝霖拢了拢西装外套,微仰着头,眺望着高楼大厦以外很远的地方,一双眼深不可测,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黑云滚似的已遮黑半边天,还伴随着道道骇人的闪电。
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
紧接着,像是受到什么号召一样,闪电没能撕碎浓重的乌云,巨雷在低低的云层中滚过之后,滂沱大雨就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从天而降!
刹那间,狂风大作。
天上的雷,一道比一道响,黑沉沉的天,看上去就像要崩塌下来。
风追着雨,雨赶着风,像无数条鞭子,打得地面啪啪直响。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天变,发生的让人始料不及。来的快,去的也快。
没多久,天空就放了晴。
……
邢城有一条巍峨的山脉,名为邢山,山势回护,万峰峥嵘。山脉群峦起伏,云缠雾绕,悠远苍凉。
邢山之巅,地如三尺平,车马不通行,是一段陡峭的绝壁,前后左右都是刀削斧劈般的悬崖,黑深深的万丈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寂静无人的深夜,此刻,一名身着古朴唐装的老人站在邢山之巅,负手而立,仰望着。
在他身后,数百名身着锦衣白袍的青年,正半跪在地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头顶乌云散去,一颗格外明亮的泛着莹白冷光的星星出现在了老者视线之中。
看到白星的瞬间,老人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终于等到了!白眉的推演果然没错,20年后,帝姬的后人必将回到这里。”
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老人已经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