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药,又睡了一觉,云蓉再次醒来的时候己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但情况比起昨天好了很多。
几乎是她刚醒,露浓就推门走了进来。
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小姐,刚煮好的,先垫垫肚子。”
云蓉坐起来,伸手接过粥碗。
却被露浓阻止了:“您靠着别动,婢子喂您。”
云蓉愣了一下,随后倒也没再动。
露浓舀了一勺递到她的唇边,才道:“昨天给您诊脉的大夫,有人去查过了。”
云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问道:“谁?”
露浓摇头,手上的动作未停:“婢子也不清楚,据传消息回来的人讲,那人蒙着脸,认不出来。”
云蓉皱眉,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猜测这人十有八九是裴琰的人。
毕竟昨晚裴琰没有抓到她。
料想着她受了伤,定会去请大夫的。
这么一想,便不由的有些担心。
她受了伤回来时,一时大意也忘记交代下去。
正准备再问几句,便听露浓又道:“不过,您放心,大夫那边婢子提前就打了招呼的,他不会说出去的。”
云蓉点头道:“辛苦你了。”
露浓笑了笑,道:“婢子不辛苦,不过跑一趟花点银子的事儿,倒是小姐您,昨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婢子以后可怎么跟九泉之下的夫人交代。”
说着说着,露浓便又开始啐啐念了。
云蓉尴尬的笑了笑,端过她手中的碗,三两下将碗里的粥喝个干净,便催促道:“我再睡一会儿,你先下去收拾吧。”
露浓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叹了口气,倒没再说什么,端起碗转身出去了。
————
而另一边
裴琰在窗前负手而立。
窗外是晨起的太阳。
李安站在门口的位置,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回禀。
“那这么说来,真的是巧合了?”
裴琰皱眉问道。
李安想了想道:“应该是了。”
裴琰没再说话,但总觉得有个地方搞错了。
李安揣摩着他的想法,又道:“不过,属下查到季二公子昨天凌晨也请大夫了,治的病是内伤。”
裴琰转过头,目光落在李安那张千年不变的面瘫脸上,问道:“季二公子?”
李安点头:“是的。”
裴琰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道:“去叫季景林过来。”
“是”李安拱手,退了出去。
裴琰走回了桌案之后,低头看着桌案之上他写了字的那张纸。
随后又拿了起来。
纸上‘云蓉’二字格外显眼。
他皱着眉,随后坐回了太师椅上,心里无由来的闪过一抹慌乱。
昨夜的交手之时那股熟悉感让他想到了郁谨。
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重现在他脑中。
他是喜欢郁谨的,也真心想娶她为妻。
只是情势所逼,他不得不听从父王与大哥的意思。
他己经求了父王留阿瑾一命,只是为何她会突然出现在郁家门前?
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
裴琰抬手捏了捏眉心的位置。
他也不想的,只是他没料到,手下的人会突然对郁谨射出那一箭。
若非如此,想必他们现在孩子己经好大了吧。
这些年,他一直后悔,也恼怒,但都无济于事。
郁谨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即便射箭之人被他处死。
即便他与瑞亲王府己经闹的很僵了。
可依旧不能弥补他心中的遗憾。
裴琰想的出神,没有注意到李安己经回来了。
直到他连唤了几声殿下,他才回过神来。
“殿下,季大公子到了。”
裴琰收起眼中的情绪,淡淡的道:“请。”
“是。”李安应了一声,随后朝着门外道:“季大公子,殿下有请。”
季景林理了理衣服,这才好整以暇的走进了屋里。
“草民见过殿下。”
“季景林,你好大的胆子。”
他才刚说完,裴琰抬手拿起桌边的茶碗便朝着他砸了过来。
茶碗在他面前裂开,季景林吓的面色如土。
跪着的身子几乎趴到了地上,随后才颤颤微微的开口道:“草民不知哪里惹怒了殿下,还请殿下明示。”
裴琰静静的看着他,半晌都未曾开口。
季景林感受到那股目光,吓的额头冷汗直冒,却是连抬手去擦都不敢。
裴琰看着他的动作,随口道:“李安,你跟他说。”
李安应了声‘是’随后道:“昨夜有人行刺殿下。”
季景林闻言,忙道:“殿下,您就是给小民吃个熊心豹子胆,小民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裴琰冷冷的哼了一声,接着道:“你是不敢,但你那个好弟弟敢。”
季景林一慌,忙辩解道:“殿下,小民的弟弟常年卧病在床,您是知道的,别说是行刺了,您就是让他出他自个儿住的院子,那都难如登天,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听到他的话,裴琰顿了一下,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之后屋里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季景林几乎要与地板融为一体,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之后,裴琰终于再次开口,道:“昨夜行刺之人被本宫打伤,而你那好弟弟在凌晨时分请了大夫,医的便是内伤,这么巧合的事,你倒是说说其中会有什么误会?”
“这……”季景林愣了一下,随后苦了脸,他哪知道有什么误会啊,不过,随后他冷静下来,接着道:“殿下,小民虽不知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但小民敢保证,这事儿肯定不是景元做的,请殿下给小民一个查清事情真相的机会。”
不是他愿意帮季景元说话,而是这个时候,他若是不撇清季景元的嫌疑,那受累的便是季家全家。
行刺储君,他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裴琰垂眸看着他。
就在季景林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
却听他道:“好,本宫给你这个机会,三日,三日之后,你若是不能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季景林赶紧点头应‘是’,随后退了出去。
出了房门,微风一吹,阵阵凉意袭来,季景林才发现,不知何时,他背后的衣衫己经被汗水浸透。
风一吹,冷的直打颤。
季景林走后。
李安才开口道:“殿下信他的话?”
裴琰淡淡的开口;“信,也不信。”
李安不解,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裴琰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他说这事儿不是季景元做的,本宫信。”毕竟青雨点星的药效他见过,所以,他并不觉得季景元有行刺他的能力。
“那不信呢?”
李安又问。
裴琰往太师上靠了靠,才道:“他说查清真相,本宫不信。”
李安更加不解了。
“既是不信,殿下为何还要让他去查?”
裴琰勾唇道:“他虽不能查清真相,但季景元却能给我们真相。”
他很确定这事儿不是季景元做的,但不做与不知情是两回事。
季景元不做,不代表他不知情。
他故意让季景林去查这件事,就是想知道季景元在得知这个情况之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便可以顺着这条线,找出真正的行刺之人。
想到这里,他又朝着李安道:“季景元那边,这两天你派人盯紧一些。”
“是”李安应声,随后便下去安排了。
裴琰将桌上写着‘云蓉’二字的纸揉成了一团,随后丢到了地上。
会不会是她呢?
————
再说季景林回了季府,便直接去了季景元的院里。
季景元这些日子己经大好。
但自从云蓉点出季景元生病与季景林栽的花有关以后。
季夫人便下了命令,禁止季景林再进季景元的院子。
所以季景林才刚走到院门口,便被人拦了下来:“大公子,夫人有令,您不许再踏入二公子院内一步。”
季景林愣了一下,随后便怒了,将在裴琰那里受的气,全都发泄在了拦住他的守门小厮身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路?”
小厮有些惧怕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还是坚持道:“大公子,这是夫人的命令,小的不敢放您进去啊。”
季景林虽是季夫人养大的,但早就与季夫人离心。
此时听到小厮这般说,便愈发的生气,抬脚便踹到小厮的胸前:“滚开。”
他用了全力,小厮一个不稳,便朝着后面倒去,连滚了三四圈才停下来。
季景林冷哼一声,直接越过他进了院内。
小厮躺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景林走了进去。
随后朝着不远处的丫鬟道:“快去请夫人,就说大公子闯进二公子院里了。”
丫鬟闻言,匆匆忙忙的便跑了。
季景林一路直行,倒没人再敢拦他。
彼时季景元正坐在廊下赏花。
春日里,门外种的花开的正艳。
他闲来无事,便叫人搬了藤椅,坐在廊下赏花品茶。
季景林到的时候,身边的丫鬟便率先发现了。
想拦,季景元却是挥了挥手。
丫鬟便退了下去。
“景元,如今我这当哥哥的想见你一面,可是有些困难啊。”
季景林说着坐到他的对面。
季景元笑着给他倒了杯桌上泡好的茶水,随后道:“大哥这是说哪的话,季家也是大哥的季家,这府上自是想去哪就去哪。”
季景林闻言,冷哼一声,端起茶水呷了一口,才道:“景元,你这病才刚好,是不是就想害死我们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