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设一死,范婕妤不用她动手,下场都是显而易见的。
而就是范设行刑的前一天,云蓉接到了消息,说范婕妤想见她一面。
云蓉直接拒绝了。
第二日便得到消息,说范婕妤吊死在了尚华宫。
是不是真的吊死,不得而知。
但父亲己死,范家再无靠山,范婕妤即便是活着,余生除了在冷宫中受人搓磨度日外,没有别的活法,如此,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春分一过,很快便是清明。
三夫人一大早便到了芳草阁。
云蓉还未起身,听到婆子禀报,忙裹了件衣服便下了榻。
三夫人瞧她这样,道:“这也就是在家里,若是到了外面,叫人看到可是不好了。”
云蓉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不停点头附和。
三夫人瞧她像是困的厉害,又想着前些日子她生个病,差点没要了她老命,说了两句也就算了。
转而问道:“清明将近,蓉姐儿可有别的打算?”
云蓉怔了一下,这才记起来,后日便是清明了。
想想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青州城呢。
“没有呢,婶娘是有安排吗?”
三夫人忙道:“往年清明都是在家,今年我想带你去普济寺斋戒七日,上次那个算命的说你神魂不稳,正好趁着这次,让菩萨给你压压魂。”
呃……
云蓉没料到,当时二夫人请来的神棍说的话,她竟到现在还记得。
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也不知是感动还是什么。
“不过一些江湖术士骗人的话,婶娘何时信起了这些?”
“可不能胡说。”她刚说完,三夫人便冲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道:“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云蓉见她这般,倒也没反驳,笑了笑道:“婶娘说的是,不知何时启程?”
三夫人想了想道:“后日清明,那就明日吧。”
云蓉点头道:“那好,我让她们先收拾收拾。”
两人商定好了,三夫人没说两句话,便离开了。
是夜,又下起了雨,雨水落在瓦上,打的噼啪作响。
云蓉躺在榻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距苗铃失踪己近七日,可她们依旧什么消息也没有查到。
去南疆的人没有发现她们回去,而守在京城的人,也没有发现她们的踪迹。
苗铃的蛊术虽然厉害,可架不住青歌心眼太多。
她现在最担心的事,便是苗铃会着了她的道。
正想着,却听到繁杂的雨声中却夹杂了两下别的声音。
云蓉从榻上坐了起来,侧耳倾听。
不一会儿,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披上衣服朝着声音,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而去。
就见不远处的雨幕中站了个人。
云蓉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你怎么过来了?”
池墨抓着她的手,眼神凝重的道:“我找到苗铃了。”
“什么?”
云蓉一惊,但心中却有股不好的预感。
也顾不得雨大不大,直接道:“她人在哪?快带我去。”
池墨点头,拿出一把伞遮到了她的头顶,随后道:“你跟我来。”
出了云府,上了马车,云蓉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她没事吧?”
池墨脸色不是很好,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云蓉心中一紧,几乎瞬间就想到了那种可能。
可心底的那一股侥幸却还在支撑着她不要丧失最后一丝理智。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不等池墨扶她,她便己经先一步跳了下来。
这里并不是墨王府,更像是一处民宅。
不过想也明白,池墨的身份,也不方便将苗铃安排到墨王府。
宅子很小,周围却一直有人守着。
两人进去,推开门入眼的便是一张农家土炕,而此时苗铃便躺在那张炕上。
云蓉紧咬着唇走了过去。
炕上的苗铃双眼紧闭,脸色白的如同纸张,云蓉轻轻的唤了一声。
可炕上的人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池墨解释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就己经这样了。”
“那……”
“蛊王不在她身上。”云蓉话还没说完,他便直接道。
她咬了咬唇,强忍住眼中的泪水,随后将被子下面苗铃的手拿了出来,想要给她把脉看她到底伤的如何了。
可被子底下的那只手,被白色的纱布包了起来,隔着厚厚的纱布,她根本就查探不到她到底伤势如何了。
池墨见她这般,实再是忍不下去了,张口道:“其实她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了而已。”
嗯?
云蓉怔住,转头看着池墨像是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池墨瞧她这样,以拳抵唇,轻声道:“找到她的时候,我便找大夫看过了,除了失血过多,身上并没有别的伤。”
“你怎么不早说?”
云蓉看着他,眼神满是质问。
她都以为苗铃救不过来了,可他却告诉她,她只是失血过多。
池墨怔了一下:“我只是……”没来的及说。
然而,不等他说完,云蓉却是朝着她吼道:“你是不是很喜欢看别人这样?”
池墨有些错愕,似没有料到她会生这么大的气。
却只有云蓉心里明白,生离死别于她而言,有多残酷,她己经经历了一次亲人之间的死别,不想再同最好的朋友再经历一次。
可就在刚才,她以为她又要再次经历那种痛。
那种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去的无助感。
池墨看着她这样,心头一钝,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抱歉。”
云蓉怔了一下,随后别过脸去,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她现在不方便,还请王爷将马车借我一用。”
她说完,便伸手将炕上的苗铃拉了起来,随后背到了背上,准备将她带回云府。
然而,不等她将人背起来,池墨便先一步将她拦了下来:“你这个时候带她回去,被人看到了不好。”
云蓉不语,抓着苗铃的手却没有松开。
池墨接着道:“我知道刚才的事是我不对,但是先前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确己经是将死之人,青歌为了带走蛊王,将她身上的血放的差不多,若不是救治及时,她这会儿怕是己经不在了。”
云蓉这会儿己经冷静了下来,也明白刚才是她太过了,这会儿又听到池墨这般低声下气的跟她说原因,道歉的话在嘴里打转,却始终没有吐出来。
池墨见她这般,又道:“她现在昏迷未醒,这般来来回回的折腾也不好,不若就先将她放在这里,我安排人在这里照顾。”
云蓉闻言,低低的看了炕上的苗铃一眼,随后道:“有劳王爷了。”
听到这话,池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又道:“她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醒过来,我先送你回去吧,等明日天亮了,你再过来看她。”
云蓉咬唇,随后点了点头道:“好。”
说话间,两人己经出了宅子。
马车依旧停在门外,云蓉这才看清楚,驾车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平日里一直跟着他的池小二。
可见那时,他心中的急切并不比她少:“刚才,对不起,我不应该冲你发火。”
池墨心下一喜,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不怪你,怪我没说清楚。”
掌心的温度从头顶传了开来,云蓉脸色发红,放在膝盖的双手不停的绞着手中的帕子。
一时间无措极了。
池墨看着她的小动作,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愈发的温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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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云蓉到的时候,苗铃己经醒了。
看到她,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蓉儿。”
云蓉心头一酸,在她旁边坐下,随后抓着她的手道:“阿铃,没事了。”
苗铃点了点头,附和道:“嗯,没事了。”
云蓉抿了抿唇,随后才问道:“你们离京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苗铃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其实也不知道,当日出了城门没多久,青歌突然对我动了手,我没有防备,便中了招,后来醒来的时候,便发现己经被关到了一个房间里。”
“那后来呢?”
苗铃仔细回忆道:“我醒来的时候,蛊王己经在她手上,她让我交出喂养蛊王的秘方,可你也知道,那小东西就是我用自己的鲜血喂的,哪有什么秘方,于是就一直耗着没有说。”
“可青歌对于蛊王显然势在必得,那小东西饿了两天之后,闻到我身上的血的味道,趁青歌不注意便跑了出来,就这样,青歌便发现它是用我的血喂的。”
“再后来……”说到这里,她露出一抹笑容,接着道:“青歌试过用她的血去喂,可那小东西根本就不喝她的血,后来,她便将我的血全放了。”
她说的轻松,可那种看着自己的血被一滴一滴的放干净,那种感觉,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云蓉拍了拍她,像是安慰。
苗铃笑道:“放心吧,我没事的。”
末了又道:“不过,至于她为什么没杀我,可能觉得我的血都被放空了,应该也活不了吧,所以她懒得动手了,不过也幸好她没有动手,才让我能留下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