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说了一会儿,又道要回去人菩萨还愿,便急匆匆的走了。
等到她离开,几个丫鬟才凑了过来。
看到她没事,都松了口气,随后各自跟她说了几句话,便各自退了下去。
云蓉睡了那么久,这会儿便是躺在榻上也睡不着了。
只能呆呆的看着帐顶发呆。
后来实再是无聊的紧了,才唤了露浓过来跟她说话:“南疆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露浓摇了摇头道:“没呢,不过昨儿个墨王府那边有人过来了一趟,当时小姐您正病着,他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云蓉皱了皱眉,吩咐道:“你派人去趟墨王府,就说我己经醒了。”
池墨鲜少会派人过来,想必是有苗铃的消息了。
只是她刚好在病中,来人才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露浓应下,便安排去了。
不多时,扶柳端了灶上温着的粥走了过来:“小姐,大夫吩咐了,让您醒来先吃些清淡点的。”
云蓉点头。
一碗粥下肚,她才感觉像是活过来了。
刚放下碗,便听到守门的婆子在外面禀报:“小姐,二公子和楼大人来了。”
楼明疏?
他怎么来了?
还是跟二哥一起来的。
云蓉一怔,忙道:“快请。”
扶柳收了碗,这才将人请了进来。
云枫一进门便朝里走了过来,刚走没几步又顿住,只站在屏风后问道:“大妹,你好些了吗?”
云蓉轻咳两声,牵了牵唇角道:“劳二哥挂念,己经好多了。”
苗铃失踪的事,她让人瞒了云枫,所以,到现在为止,云枫都以为苗铃只是回南疆办事去了。
听到她的话,云枫挠了挠头道:“那就好。”随后又道:“母亲让我给你带些补品过来,扶柳,将这些拿下去,放起来。”
隔着屏风,云蓉只能看到一个粗略的影子。
但不多时,她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她皱了皱眉,嗓子干哑的难受。
正在这时,屏风上的影子又清晰了一些,有人绕过屏风走了进来,端了水给她:“好些了吗?”
他问道。
云蓉将水杯接了过来,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多了。”
楼明疏温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一时间整个房间都静谧了下来。
云蓉脸上不由自主的烫了起来,拿着水杯的手也不停的摩挲着杯沿。
她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梦,梦里楼明疏化为了万千光点,消失不见了。
心中无由来的一痛,她突然抬起头,看着他道:“你……”
而此时楼明疏也刚好开口:“你……”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同时,随后两人相视一笑,云蓉将手中的水杯递回到他手上,道:“你先说吧。”
楼明疏点头,才道:“范慎死在尚华宫的事,有人认罪了。”
嗯?
这么快?
云蓉拧眉,看着他,问道:“怎么回事?”
楼明疏摇了摇头,表示也有些想不通:“昨天有个宫女跑到刑部认罪,说是范慎想要玷污她,她一时失手,就将他捅死了。”
云蓉又问道:“结案了吗?”
楼明疏点头:“结了。”
对于这个结果,云蓉一点都不意外。
楼明疏知道范慎是她杀的,可他却选择了帮她隐瞒,可见,这事儿到最后就算是没有人认罪,他也会找个人顶罪。
但这会儿有人主动顶罪,不仅省了她的事,也省了楼明疏的事。
看来,昨天她同范婕妤说的那番话,还是起作用的。
楼明疏看她这样,忽然问道:“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云蓉笑了笑道:“你猜。”
楼明疏想了想道:“那天在勤政殿外面,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云蓉摆了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说礼尚往来而已。”
其实她跟范婕妤打哑谜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她在将她身上穿的那件沾了血的衣服留在了尚华宫。
范婕妤听了她的话,回到尚华宫定会仔细找,到时候那件血衣,便成了物证。
她若是不找人顶罪,等楼明疏察觉,她自个儿便完了。
楼明疏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摇了摇头道:“这范家碰上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云蓉不以为意的道:“那又如何,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斩草除根。”
楼明疏弯了弯嘴角,道:“不过这事儿你注意着点,等她那边明白过来,怕是要秋后算账了。”
云蓉点头,道:“嗯,我会注意的。”
楼明疏知她心有中数,便也没再说,而是问道:“那天在尚华宫到底发生了何事?范慎又为何会死?”
云蓉脸色一变,随后道:“范婕妤给我下了药,找范慎玷污我,好在那范慎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我又随身带了解毒的药丸,才侥幸逃过一劫。”
她说的轻松。
可这样的事,只要想想,便觉得肯定不会那么容易。
楼明疏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么轻易就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云蓉没再提这事儿,转而问道:“我听说北伐军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
楼明疏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从范慎的死扯到了北伐军上面去了。
随口就道:“嗯,暂时听说是粮草问题。”
云蓉又道:“这个好像是归范大人管的吧?”
楼明疏闻言,怔了一下,突然道:“你想做什么?”
云蓉抬起头朝着她笑了笑道:“楼大人觉得呢?”
楼明疏皱眉道:“现在正是北伐的关键时候,这个时候动他,会不会不太好。”
云蓉明白楼明疏话里的意思,随后道:“不是己经出问题了吗?范设任户部尚书这些年,贪墨多少,楼大人难道不清楚?而且北伐这么重要的事,他都能出岔子,这个时候不动他,难不成楼大人还想等到北伐成功之后吗?”
楼明疏一凛,随后看着她笑道:“我觉得我以后还是应该绕着你走一些。”
云蓉不解:“为何?”
楼明疏正色道:“我怕你哪天也会这般对我。”
云蓉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楼明疏挑了挑眉,随后退了出去,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才道:“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办就好了。”
云蓉勾了勾唇,直到屏风上的那个影子消失,才收回了目光。
扶柳和云枫回来的时候,楼明疏己经离开了。
云枫虽然关心他,但他向来是个腼腆的人,叮嘱了几句,便也就退了出去。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大早云蓉便醒了,用过早饭,便入了宫。
圣帝见她,问道:“病好了?”
云蓉点头,道:“谢陛下关心,己经好了。”
圣帝点头,便没再说话。
不多时,朝臣齐聚,勤政殿忙碌了起来。
“陛下,臣有事请禀。”
说话的人看上去三十出头,个子不高,人却瘦瘦的。
云蓉认识他,他是御史台御史,姓左叫左鸣之。
圣帝看到御史台这些御史便有些头大,尤其是这个左鸣之,摆了摆手直接道:“讲。”
左鸣之拱手道:“臣要检举户部尚书范设,任职期间多次贪墨公款,收受贿赂。”
这话一出,范设懵了,随后赶紧跳了出来,道:“陛下,臣冤枉啊。”
说完,又转头看着旁边的左鸣之道:“左大人,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这般陷害于我?”
左鸣之没有理他,从袖中拿出一本书递了上去,随后道:“陛下,这本账册上记载了范大人在职期间所有的来往账目,请陛下过目。”
圣帝点头,周公公便将账册呈了上去。
一时间整个勤政殿都安静了下来。
圣帝低头着一页一页的往下翻,可越翻脸色便越是难看。
范设跪在下面,连头都不敢抬。
最终忍无可忍的圣帝一把将账册甩到了范设的脸上:“范设,你给朕解释解释,这上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设额头冷汗直冒,心思一转,道:“陛下,臣没有做过,这些都是左大人的诬陷,陛下明察啊。”
圣帝气的脸都青了。
左鸣之却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拱了拱手道:“陛下,账册上记录的时间人物地点都有,范大人若觉得冤枉,可召账册上记录之人一一问过,便知真假。”
范设闻言,忙道:“左大人,你既然要陷害于我,自然会做好后续的一切事宜。”
左鸣之皱眉,一言不合,两人便吵了起来。
圣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突然吼道:“够了,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看到圣帝怒了,原本还吵闹不休的两人一下子便停了下来。
圣帝抓起桌案上的奏折扔到了范设的脚下,随后道:“范设,你给朕解释解释,这些奏折所述之事,是怎么回事?”
范设心中一惊,忙捡起一本奏折看了看。
可随后,他便说不出话来了。
奏折所述之事,无一不是指认他贪墨军饷赈灾粮,中饱私囊,所言所语,字字泣血。
这个时候,范设还想要辩解,可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得道:“臣认罪。”
仅三字,便为他这一生划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