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淑妃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看着圣帝疾步走了出去,直到再也看不到。
皇后将她贬为庶人,随后命人将她押入冷宫。
接下的等待她的,不是一杯鸩酒,便是三尺白绫。
出了宁安宫,云蓉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匾额,叹了口气。
楼明疏在她身后,开口道:“走吧。”
云蓉颔首,两人并肩离去。
“云医官,我家娘娘有请。”
来传话的宫婢有些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但小宫婢也是个懂眼色的,忙道:“奴婢是明妃娘娘身边的。”
云蓉了然,朝着楼明疏点了点头道:“楼大人慢走。”
楼明疏微微颔首,便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明妃住在长乐宫,按资排辈,长乐宫算是除开皇后住的景阳宫外最好的地方了。
可见明妃表面上虽然不争不抢,但实际上却暗中抓牢了圣帝。
不多时,长乐宫便到了,宫婢领着她直接进了正殿。
比起邓淑妃,明妃显然客气多了。
看到云蓉过来,她笑着迎了上来:“云医官来了。”
云蓉闪过一抹尴尬,随后朝着明妃福了福身:“见过明妃娘娘。”
明妃‘嗨’了一声,随后虚扶一把将她扶了起来,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云医官了,若非你,今日这谋害皇嗣的罪名,本宫怕是背定了。”
云蓉不敢居功,忙道:“是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明妃笑了笑道:“瞧你这嘴,甜的。”话落,她身边的宫婢跟着掩唇笑了笑。
又听她道:“不过,云医官日日给邓淑……庶人,就没有发现点什么吗?”
云蓉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道:“臣每日请完脉便走,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明妃仔细看着她,随后哂笑一声道:“也是,她做了这样的事,肯定是避着人的,又怎会被云医官知道。”
话说到这里,云蓉己经明白,明妃召她过来,肯定是有别的事情。
但她这般墨迹真是费劲。
“明妃娘娘,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臣就先告辞了。”
她手上头还有别的事要做,可没功夫跟她耗着。
果然,明妃听到她要走,心思一转,忙道:“其实本宫召云医官过来,还有一事。”
云蓉拱手:“娘娘请讲。”
明妃摆了摆手,左右的侍婢便全都退了出去。
她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道:“云医官那里可有能让人怀孕的偏方?”
邓淑妃怀孕这段时间,她可是看的明白。
这个时候若是能有个孩子,那简直比有块免死金牌还要硬气。
邓淑妃今日陷害她时,说她嫉妒,她的确是嫉妒。
陪伴圣驾这么多年,她早己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可看到邓淑妃怀孕,她也无数次想像着有一日,能成为母亲。
云蓉皱了皱眉,不忍打破她眼中的希望,但怀孕的偏方,她的确没有:“明妃娘娘,臣无能为力。”
明妃怔了一下,随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虽然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有些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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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乐宫出来,天色己经有晚了。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雪。
云蓉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慢慢的往宫门口走。
突然,头顶的雪花变小了,刮到身上的寒风,好像也被什么阻挡了。
云蓉抬头看去,却见不知何时池墨左手撑伞走到了她的旁边。
“王爷。”
“嗯?”
云蓉停了下来,正想说话,手中却被塞进了一个暖手炉。
一股暖气从手上直接暖到了心里。
心中有一瞬间的喜悦,随后又被压了下去。
“天冷,抱着这个暖一些。”
池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浅浅的应了一声:“王爷快回去吧,叫人看到便不好了。”
池墨身份尴尬,而她是圣帝身边的医官,若叫有心人看到,禀到圣帝面前,怕是少不了得惹出祸端来。
池墨却没有听她的话:“我先送你出去。”
云蓉拗不过他,只得应了。
一路无声,宫道上只有两人踩着雪‘咯吱咯吱’前行的声音。
这一路,云蓉虽然没说话,但心里却没少担心,走上一段,便要左右看看,生怕被人发现了一般。
好在宫门口离的并不算远,在她的期盼中,终于看到了宫门的影子。
她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池墨道:“宫门口到了。”
“嗯。”
池墨应声,立在原地,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云蓉看着他,咬唇道:“那,我先走了?”
她试探着问道。
总觉得今晚的池墨有些不太一样。
池墨还是浅浅的应了一声:“好。”
云蓉心中忐忑,却又怕被人看到,与他道别之后,便慢慢的往宫外走。
池墨则立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
云蓉走到宫门外,又忍不住往回看了一眼。
可这一瞧,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都没挪一下。
她咬唇,暗自思衬着池墨这到底是发什么疯。
可脚步却不受控制的又调转了回去。
“王爷怎么还不走?”
她在池墨面前停了下来,开口问道。
池墨掩在伞下的眼睛有了笑意:“等你上了马车,我再走。”
温情的话,让云蓉脸色泛红,同时也忽略了池墨那听起来与平日不太一样的声音。
她应了一声,道:“那好吧。”说完,便又转身朝着马车而去。
露浓等在马车边上,自是将这一幕收进了眼里。
看到云蓉过来,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随后也坐了进去。
马车慢慢驶离宫门口。
云蓉将手炉放到了小杌子上。
露浓瞧了一眼,觉得这手炉很是好看,不由的道:“小姐,这手炉是……?”
云蓉笑道:“是王爷的。”
露浓点头,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道:“小姐,你有没发现,墨王爷好像瘦了?”
平日里穿着刚好的衣服,刚才她瞧着都有些显大。
瘦了?
云蓉仔细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道:“好像是有一点。”
而且,今日的池墨让她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云蓉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想法抛去,随后道:“别多想了,我都饿了,赶紧回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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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池离自病好了以后,便经常出门。
池墨今日来看他,发现他又不在。
问了身边服侍的丫鬟,都只是摇头。
池墨眉心轻蹙,迈着步子往外走。
刚踏出门口,便见池离迎面而来。
“大哥去哪了?”
池离将手中的伞放到了柱子旁,随后笑道要:“随便走了走。”随后又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池墨看着他,拧了拧眉,道:“你大病初愈,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池离笑着点头,道:“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即便是解了毒,这身子也就这样了,如今好不容易能活动活动,我就图个新鲜。”说到这里,他目光一暗,又道:“你若是不喜,以后我不出去便是了。”
池墨心中一揪,深吸了一口气道:“不是不许你出去,只是你出去好歹跟身边的人说一声,或者带上一个两个,不然,我不放心。”
听到这话,池离笑了笑道:“我一个大活人,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又不会走丢了。”
池墨抿着唇没有说话。
池离倒了杯茶给他,又道:“宫里的事,我听说了。”
“他当初害了池家这么多人的命,如今快近不惑,却无子嗣继承这大好江山,也算是报应了。”
池墨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便又听他道:“我瞧着腾楼如今也初具规模,腾楼里养着的那些人,均是以一挡百的好汉,你若是现在动手,有几成把握?”
池墨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个不好说。”
池离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池墨分析道:“宫中只侍卫便近千数,还有暗卫无数,个个皆是好手,腾楼虽有人,但这是底气,若是失败,我们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池离没有说话。
池墨又道:“大哥,这些事,你别着急,他裴家欠我们的,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倒是你,如今这世上我便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身上的毒才刚解,为今之计,你得先养好身体才是。”
池离端着水,笑了笑道:“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每每想起父王母后,便咽不下这口气。”
池墨沉默了一瞬,道:“过些日子便是父亲的忌日了,这些的你卧病在床,我也没带你去过,正好这回一同去了。”
池离点头,屋里一下子便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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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不亮,雪便停了。
云蓉昨夜做了噩梦,早早的便醒了。
书竹按照以前的习惯,守在她的床前。
她才刚坐起来,便听到了书竹的声音:“小姐醒了?”
云蓉应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书竹将她床边的幔帐挂了起来,回道:“卯时初了呢,尚有些早,小姐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云蓉摇了摇头,从床榻上走了下来,满脑子都是昨晚的那个噩梦。
梳洗过后,书竹去厨房传了饭。
这时,露浓和扶柳也起来了,都到她身边伺侯。
云蓉端着碗喝了两口粥,突然问道:“你昨天说王爷有些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