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许氏让那婆子找了醉汉去扰了吴氏的清净,又让那婆子的儿子在后门边上闹出些动静引人出去查看。吴氏那头身子不适,势必有人得照看着,但后院的动静下人没有头绪,也得去同主子回禀,才好派人去仔细探查了后院的动静。
让人出去探看情况,也势必得几个下人轮着来,他们算盘打得倒是好,总有一天能轮上翠微到后头去看一眼,也不用她出庄子,只叫她接近了后门,就能让那婆子在庄子上做侍卫的儿子将人堵上嘴绑上,套上了麻袋之后再收买了平日里出门采买和送货进城去的下人,把打晕了的翠微就这么送回许氏身边,守在庄子外的暗七他们也全然不知。
这其中最大的变数就要数如今翠微的“生母”赵嬷嬷,若是庄子里的农田上出了问题,赵嬷嬷必然不可能让吴氏这个怀着身孕的主子去处理此事,借此将她支出去了,翠微就更容易被她们打包带走了。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事,她们看见庄子周围巡逻严密了起来,觉得庄子里的人只是拿那婆子当做踩点的贼人了,却不想是早就认出了人,知道她们的目标直指翠微,因此翠微除了伺候吴氏以外,在庄子里也不做旁的事了,通常也都是与素兰一同做事的,是以那侍卫找不到空隙,这婆子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赵嬷嬷默然,但眼底隐着狠戾之色,分明当年弃翠微于不顾,才那样小的一个婴孩,只因她生错了性别就要遭到生母的抛弃,如今又想以亲情之名绑架翠微替她求情,许氏此人究竟长着什么样的铁石心肠才能做出这样有悖人伦之事?
正当此时,暗一也递了消息进来,说是周霖快要回京了,张清胭也不再耽搁,收拾一下就准备回去了。
暗一奉命去与萧丛说了张清胭的打算后,萧丛也派人去周霖那里放出消息,并且让人在周霖即将回来时通报一声,本来是为了提前提醒张清胭好做个准备的,倒是没想到这一手倒是方便了她能早做准备赶回京中去。
如今赵嬷嬷也回到庄子上了,张清胭去与吴氏打了声招呼,就准备打道回府,去整治整治那不打算安分的三舅母。
至于在庄子外徘徊的那个许氏的心腹婆子嘛,张清胭是下了吩咐,让暗七他们不必留手,见她一次就揍她一次,往后许氏再派人来也是如此,揍得她们不敢再打翠微的主意为止。
张清胭一回到府上,就听说了周霖过两日要回来了的消息,点头应下了,就换了身衣服,到长禧堂去用午膳了。
老太太特地叫了张清胭去与她用午膳,抚着她的小脸颇为疼惜道:“可怜了我家囡囡啊,忙活了一天,怕不是累坏了你。”
张清胭记着赵嬷嬷曾经教过的,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两句:“可不是,吴姨也不注意着些,您是不知道啊,她这一病倒了,整个庄子都慌里慌张的,偏偏赵嬷嬷去田里处理事情了,整个庄子竟是没一个能主事的,还好我过去看了一眼。”
老太太心疼地拉着她坐下,又问:“那吴氏没什么大碍吧?”
张清胭耸了耸肩:“大夫说没什么大碍的,就是吴姨怀着身子,难免更矜贵些。孙儿去问了庄子上的情况,说是头一天夜里有醉鬼蹲在墙根那儿半夜哭嚎,大夫说吴姨许是惊着了,到白天更是厥过去,还发了点低烧,用了些温补的药,今日看着好些了孙儿才敢回来。”
老太太点了点头,慈爱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咱家囡囡长大了,也能撑得住场面了。其实这也没什么,怀着身子呢本就比寻常人矜贵许多的,像你三舅母在怀着身孕的时候也是有一次夜里被夜猫惊着了,那天晚上都睡不好,隔天起来也是惊厥之症,但她的身子可没你那习武的继母好,当时正怀着年哥儿呢,烧得厉害,好在后来好生将养着,年哥儿也好好地生下来了。”
“是这样啊,那三舅母运气可真是好,人不都说妇人产子如过鬼门关么?”张清胭笑弯了眼,不着痕迹地掩住了毫无笑意的眼神。
一顿午膳,张清胭把老太太哄得那是乐呵呵的,祖孙二人用过了午膳之后,本来说要与老太太处理家事,老太太却心疼她奔波回来还去折腾这些杂碎,只说早晨她回来之前就处理过了,打发她回去好好歇歇,张清胭也不推拒,笑着收下了老太太的好意。
翠羽一路憋着话呢,直到随着张清胭进了菡萏院才敢发作,有些气恼地低声恨道:“这个许氏真是蛇蝎心肠,自己当年受过的苦,还想继夫人也遭一趟罪,所幸继夫人身子康健,不然这一下要是真伤着继夫人的身子底儿可怎么是好!”
雾霭没跟着去伺候,因此霞光也从雾霭那里打听来了这两天的始末,听翠羽没头没脑这一通话竟也能猜出一二来:“许氏当年也在孕中惊厥过?所以她打量着用这么个古怪的方子来折腾继夫人,没想到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效果。”
若是吴氏因此烙下了病根子,甚至在生产时……张清胭还未出嫁,只怕为了主持张清胭的婚事,张寅还是要续弦的,下一个继夫人可就不一定有吴氏这般和蔼良善了。
张清胭见屋中氛围凝重,到桌边坐下随口扯开了话题:“霞光,这两日镇国公府上可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注意的?”
霞光回神,冲着张清胭矮身行礼回道:“除了许氏院中闹鬼以外,再无旁的事了。”
张清胭在庄子上住下的那个晚上,霞光托人送去的条子上写的就是许氏院中闹鬼一事,她或许没料到一个小姑娘能这么迅速又干脆利落地处理好了庄子上的事,是以一见张清胭往庄子上去了,就开始闹着心慌气短,她身边的王嬷嬷则顺势求到老太太跟前去。
周瑞年到底是老太太最心疼的孙子,三不五时就会叫他到跟前看看,眼见他清减了许多更是心疼得不行,王嬷嬷正是挑着这么个时节求到老太太跟前的。
见王嬷嬷磕头磕得额间见血,到底是当初抱着他长大的嬷嬷,又想起母亲许多年来对他的疼爱,周瑞年这才与老太太也求了情,只说到底让大夫去给她看看吧。
大夫是老太太让王嬷嬷自己去寻的大夫,说到底也就是许家自己起了内讧,既然自家乖孙儿开口了,她也不会太不给周瑞年下脸,一个是想看看许氏又能折腾出些个什么花儿来,再一个也是想着等事情平息些了,让她自己寻了人家把周芙仙嫁出去,之后再让她缓一些重新接手公中的事务。
说到底,还是她偏疼周瑞年,担心到时候三房分家,二房与大房交好倒是还好说在过得不好时接济一二,三房与大房彻底交恶,她的乖孙儿可就要跟着受罪了。
“这事儿昨天下午就有了个定论,说并不是真的闹鬼,是三舅夫人梦魇了,被梦中的景象给惊着,一时没分清梦与现实,所以才说那头闹鬼了,实际却没什么动静。”霞光对许氏此举也是颇为不屑,“许氏也是就坡下驴,说好像是梦见了许姨娘,同她撕扯了整整一夜,听了大夫的论断,立马就闹着要起身再跪到佛前再念上几卷经书以图安心。”
翠羽嗤笑:“她要是心下不安,早就该有这梦魇了。”
张清胭让雾霭替她拆了发饰,抚了抚手上那只素银镯子,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若是她真的有站在旁人的角度想过那么一瞬,或许她就不会这样不把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当人看了。母亲到死都不愿说出的秘密,那种心境,是许氏这等小人不会理解的。”
菡萏院的动静随着张清胭的午休也渐渐消了下去,而许氏屋里虽也不太闹腾,却隐隐泛起了些许波澜。
“此事当真?”许氏的面色很是难看,就连这两日卧床休整时稍稍养出来的些许红润也褪得无影无踪了。
“千真万确!奴婢亲自去看的……形容惨淡,若非她开口唤奴婢,奴婢着实不敢认她的!”王嬷嬷却顾不上劝慰许氏,因为她自己也被那婆子的形容给惊着了,“她说先前那帮守着庄子的奴才分明是不动她的,表小姐去庄子上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启程回来了,但就在她出了庄子没多久,那婆子就被那群奴才围住,上去给她就是一顿毒打,还说只要她再接近一次,还会再这么打她一次,吓得那婆子忙来找我请辞了!”
许氏气得是直喘粗气,脸色也是愈发苍白,吓得王嬷嬷赶忙上前去替许氏顺气,却被许氏拨开了手,抬手想要摔些什么,又想起眼下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摔了,就这样憋着气缓了一会,慢慢冷静了下来。
左右周霖就要回来了,为了三房得利,怎么着也该要拉她一把,待她出去了再去收拾这个小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