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胭本来就难以拒绝萧丛的请求,更别提萧丛帮了她那么多次,终于能帮得上他一回,下意识把腰板挺得笔直,生怕他姿势不舒服似的。
萧丛笑着轻拍了一下她的背:“不用挺那么直,随意一点就好了。”说着,又拿了几个垫子垫在她身后,好让她能靠得舒服一些,接着又安心地窝了回去。
被他照顾得很周到的张清胭一时又有些懊恼,本来是想分摊一二,又被他反过来照顾了,偏头想看看他时,脸颊却贴上了萧丛的发顶,意外的干爽顺滑,只是有几个细碎的毛发挠得她只觉得痒痒。
鬼使神差的,张清胭轻轻地偏过头,倚在了萧丛的发顶,萧丛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顺势又往里窝了几分,让她好靠得舒服一些。
屋里的气氛静谧而又让人安心,听着窗外有风吹过,在菡萏院中栽的那些常青树被吹得沙沙作响,张清胭随手捻了捻手边的布料,似乎是带到了哪里,随着她的动作还有一个什么东西落到手边的动静,她吓了一跳,翻过手心想去接住那东西,入手却是小小一包似是香囊的小布袋,心头似乎划过了些什么,张清胭下意识用指腹抚了抚上头的纹路,一朵尚未盛开的荷花,正是她绣好后被萧丛“抢”走的那个。
没想到他居然一直佩着啊……
握着那香囊的张清胭一时有些怔神,而萧丛的手突然去握住她的手,动作有些缓慢和迟疑,似是在试探些什么,见她没有抗拒的意思,顺势拢住了她的手。
张清胭被萧丛的头抵着,看不清手上的动作,但从萧丛的角度却看得一清二楚。
萧丛指尖挪开些许,发觉自己的手和张清胭的手差得好多,自己的手肤色更深更粗糙,一个是因为天生的肤色,一个是因为萧丛常年练剑,而张清胭在来京城之前甚至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中千金,就算因为他学了些厨艺,却似乎没在她手上留下丝毫痕迹,依旧那样白皙细腻,这让他想起了羊脂玉的手感,却比那还要柔软温热。
这让萧丛心头有种被轻飘飘的羽毛扫过的感觉,胸口一阵瘙痒和悸动。
张清胭有些不好意思地瑟缩一下,她不知道萧丛在做什么,只觉得他用似乎磨出厚厚茧子的指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却又不想抗拒,是以在萧丛察觉到她的闪躲想缩回自己的手时,张清胭伸出拇指搭在他的手背上,似是挽留又似邀约。
真的不能再任由着这么下去了,张清胭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中带了什么样的暗示,萧丛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有些窘迫又怕吓到了她,慌忙起身与她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菡萏院。
雾霭端着装好温水的水壶走回来时,本来该在里屋的萧丛却不见了踪影,只余张清胭坐在她的美人榻上,身后垫了几个垫子,一脸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不由走到张清胭身边,开口低声问道:“小姐,这水……”
张清胭见到雾霭后回过了神,用下巴指了指杯碗:“嗯,帮我倒一杯吧。”她此时确实也觉得喉头干涩得厉害。
雾霭更加迷茫了,倒了杯水递给她后放下水壶又退了出去,回到自己守夜时睡的矮榻上还在想难道是她听错了不成,其实敬王殿下今夜根本就没来过,而自家小姐也只是单纯的渴了想喝杯水?
没有人能解答雾霭的迷茫,因为里屋的张清胭喝过水后就趟回床上歇下了,雾霭摇了摇头,只能将那些说话声当做是自己听错了,也躺回榻上歇下了。
翌日夜幕降临之际,长街上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在门外挂上灯笼,代替逐渐消失在山那一头的阳光普照了大地。
其中就要数庆安伯府门外最热闹,本来恩封之前的赵府就足够大了,恩封之后赐的这座庆安伯府更是大了一倍不止,绕着庆安伯府周边挂了满满一圈的红灯笼,热闹的气氛应得来往和出入的人面色都喜气洋洋的。
这次镇国公府出席宴会的人就多了许多,除了守在月份大了的王语婷身边不太爱出门的周瑞祥之外,镇国公周霄携其女婿何致弘进了前院,玉氏携其女周芙雪、二房的周芙玉、三房的周芙仙和表小姐张清胭进了后院。
周芙玉因为先头许氏和周芙仙的行径,实在不屑与她为伍,但母亲赵氏好说歹说,劝着她还是跟着出席了。
眼下周芙玉的亲事是由玉氏做主的,由于周瑞昕过继到大房名下的关系,大房与二房之间关系亲近不少,且玉氏多年来的品行,赵氏倒是很信得过她,一气儿地劝着周芙玉千万别惹得玉氏不高兴了。
周芙玉心下暗自叹气,有些不赞同赵氏那些无谓的担忧,心想玉氏那样大气的伯母,怎么着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不乐意,左右去与她说上一声就是了,却不想还没等她往荣安堂去,张清胭就先到了她的屋子里。
张清胭所说的话惊得周芙玉愣在当场,一时间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回过神来缓了缓情绪,但最终仍是只有沉默。
无可否认,曾经许氏因为不屑,少对二房针对些什么,但也没有就好到哪里去,这让周芙玉只能尽可能地周旋着争取原本该属于二房应有的待遇,甚至到了最近许氏因为过继一事而出手对二房做的一些事,周芙仙并非全然无辜。
周芙玉没有办法对周芙仙做到平心而论,也无法理解许氏缘何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甚至拿女儿的未来换取自己余生的保障,若是换作她,辛苦十月怀胎又忍着生产剧痛生下的孩子,是断不可能这般利用的。
张清胭与周芙玉知会一声却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让她不要太过针对和苛责周芙仙,免得到时候计划出现不必要的阻力。
周芙玉表示明白了,但也不会做出任何帮助周芙仙的举动,张清胭也对此表示了理解,说只是来知会一声罢了。
许是张清胭那一脸笃定她会出席而怕她心有不快特地来嘱咐一声的诚恳,又或是对所谓“对母亲心寒”的周芙仙是什么样的感到好奇,总之最终周芙玉还是鬼使神差地应下了出席庆安伯府晚宴的邀请,让赵氏欣慰得不行,帮她挑了许久出席时穿的衣裳。
距离上次见到周芙仙已经是数月过去了,由于镇国公府最近出的事比较多,老太太身子有些撑不住,不用他们一群人乌泱泱地聚到一块都去请安,有心的在外面磕个头就是了,不必特地进去里头小坐。
周芙玉就是属于在外头请安的那一类,像张清胭和三房的人都是会进去里头请安,何致弘和周芙雪难得回府小住,老太太也不想丢镇国公府的脸面,自然也是进去,虽说一派把二房隔绝在外的样子,却让周芙玉也颇感轻松。
是以时隔数月后再见到周芙仙时,只觉得她沉默了许多。
许氏因为近期闹出来的事实在太多,老太太不肯放她出门,因此许氏派了王嬷嬷和一个亲信丫鬟跟在周芙仙身边,帮衬着她,也是盯着她必要爬上五皇子的床。
张清胭面上是与周芙仙不合的,于是就与周芙玉同乘一座轿子,周芙雪则是与玉氏同乘一座轿子,周芙仙不想看到王嬷嬷和许氏的亲信丫鬟在面前晃悠,故作蛮横地让他们在边上跟着,不让她们进到轿子里,周芙仙向来这般蛮横做派,一时倒也没引起王嬷嬷和亲信丫鬟的怀疑,习以为常地在轿厢外头坐下。
后门边上有个左右逢源的嬷嬷不断向来往的小姐夫人请安问好,看到玉氏这边后,与面前的贵客草草结束了话题,快步朝几人迎了过来,满脸笑得要开了花儿似的:“镇国公夫人,可把您盼来了!咱庆安伯夫人对您那是早有耳闻,一直没有机会与您聊上一聊呢!快快快,几位夫人小姐里边儿请!”说着又朝里喊了一声,唤了一个丫鬟来带她们进去。
真可谓是庆安伯之心路人皆知,对镇国公夫人这样殷勤,无非就是主子授意的,毕竟是意图将镇国公拉拢做五皇子一派,镇国公无疑是个极大的助力,若非先前还看这嬷嬷与他人端着个架势的样子,张清胭险些以为是哪家的店小二出来拉客呢。
到了后院的晚宴厅里,当真可谓是富丽堂皇,可见庆安伯为了拉拢中立派和保皇派确实是下足了功夫,有没有用处的却是两说了。
本来还站得远远地与其他夫人聊天的庆安伯夫人在看到玉氏领着一众小姐走了进来时,张清胭几乎能看见她眼底闪过的晶亮,款款地与正在同她交谈的夫人道了歉,离开那头往她们这里迎了过来:“镇国公夫人,诸位小姐,有失远迎了,快往里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