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完这话,也懒怠再与苏鹤非解释,径直提笔给张清胭又回了一封信。信上倒是没有提自己想送钱妈妈过来帮她的意思,只是略略提了几句自己对后宅阴私算计间的见解,恶劣地由着小清胭自己去着急。
果然,张清胭见了少年信上点到即止的“提点”心中更加着急。奈何她人小无力,又实在不好意思再叫神秘人帮忙,只好时不时就做了糕点叫李妈妈送去,又借着送糕点的名义小心翼翼地写了信笺讨好少年。
常言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她就不信这样下去时间长了,这神秘人还好意思不帮她!
张清胭的算计太过浅显,少年一时间被她这幼稚的作为都给逗乐了,双方你来我往的借着短短的信笺聊了起来,倒是生出几分“友谊”来。尤其是张清胭日日扎在厨房中,倒真叫她锻炼了一手不错的厨艺。
菡萏院中。
张清胭一连两日没再去厨房里鼓囊吃食,院中的丫鬟们虽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却有些担忧起来。
“小姐,这两日您怎么不做糕点了?”还是翠羽先担忧地询问出声。
“这神秘人当真是过分,接连吃了我那么多的点心,也不见有任何的表示,”张清胭一脸苦恼地坐着,一张小脸儿都气成了河豚,“再不济给我点明示也行啊!”
说到神秘人这儿翠羽也无奈了,只好无奈闭嘴。
这些日子托神秘人的福,不禁是菡萏院上下的丫鬟们有“口福”,连带着老太太与大房玉氏那儿都收到了不少张清胭亲手烹制的糕点,正经的名门小姐又有几人会亲自下厨?
私底下里,原先在许氏的运作下,张清胭在下人眼中被败坏得七七八八的名声,也因为此事隐隐改了口风……
张清胭却不知自己因祸得福,慢慢捡起了自己的名声。想着自己便是不想再给那神秘人送糕点了,也不好忽然落下了千禧堂的糕点。毕竟哪有孝顺的事坚持了一半就不做的道理。
又做了一盘点心给老太太送去后,想着自上次发现大房秘辛后自己也有多日未曾与玉氏好好聊聊了,张清胭又命人带了一盘糕点去了大房院子。
却不想才在大房坐下不久,玉氏便拉着她,捏着帕子嘤嘤哭了起来。
“这么些年来,我上敬公婆,下顺弟妹,自问勤勤恳恳不曾做过害三房利益的事情。因着膝下无子,我更是日日闭门自省,吃斋念佛,更不曾与三房争过……可叹到了如今,我竟是连一封家书都送不出去。”
张清胭就说怎的这段日子见到玉氏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原来问题竟是出在了这里。
京城到北城便是路途再远,一封家书小半个月也该到了,更何况玉氏一连寄了好几封,可到如今竟是半点音讯也无。她若是再想不通这其中的问题,就有鬼了。
“大舅母莫要再哭了,气大伤身啊。”张清胭一边给玉氏递帕子,一边安慰道。
玉氏没有接话,兀自哭得伤怀。张清胭见她这样,心下一软,竟开口道:“大舅母若是信得过胭儿的话,胭儿愿替大舅母出出力。”
玉氏早已经走投无路了,见张清胭竟要帮自己,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玉氏一答应张清胭就后悔了,奈何已经开口包揽下了人家的事情,又岂能半途而废。
而此时京城的某处庄子上。
连着数日没有吃到张清胭送来的糕点,少年竟平白生出了几分想念。吧唧了下嘴,只觉得手上的雨前龙井也变得索然无味:“罢了罢了,为了本王的‘小友’只能暂且委屈钱妈妈一番了。”
苏鹤非站在边上嘴角隐隐抽搐了下,暗暗腹诽,明明是惦记人家姑娘做的糕点,还非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果然不愧是皇家出来的人,惯会做面上功夫……
“公子,那位婆子又送糕点来了。”
就在苏鹤非准备问少年打算如何的时候,院中忽然有侍卫敲门禀告道。
“快快拿来!”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少年双眼一亮,连忙放下了手上的茶盏,冲侍卫道。
“这小丫头的手艺当真是越来越好了,关键人还古灵精怪的,有趣得紧……半点没有遗传张寅那老匹夫的狡诈……”少年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对糕点的主人品头论足着,心中对帮张清胭的事情上更有了计较。
“先生可要给那婆子回话?”侍卫看着屋中多时没有回应,照常询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
正奇怪张清胭今日怎的只送了糕点,就听苏鹤非道:“那婆子日日这般给您送东西,时日长了难免要被人怀疑……”
少年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这才招了招手唤了两个侍卫过来,在耳边吩咐了两句。
苏鹤非权当没有听到少年对侍卫的吩咐。眼见着这位爷似乎对自己恩人家的姑娘似乎越来越上心,他也不知自己是否该出声阻止……左右是在帮那姑娘,便随他去吧……
再说张清胭苦恼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还没进屋呢,便见李妈妈一脸欢喜地迎了上来。
“小姐,这是那位先生给您送的回礼,您瞧这对鸽子生得多精神!老奴就说,那位先生不是个不知礼数的,小姐连日这么多糕点送去,没想到人是等着送您一份大的回礼呢!”
经过李妈妈的一番解释,张清胭这才明白过来。原是因为她隔日就给那神秘人送吃食叫李妈妈养成了习惯,见厨房中有剩余的糕点,还当是张清胭忘记吩咐自己了,这才自作主张地又给神秘人送了去……阴差阳错之下,神秘人竟还给回了礼。
张清胭倒也没有责怪李妈妈的意思,看着笼子里那通体纯白,一眼便令人心生欢喜的鸽子,眼前一亮,心下对那神秘人的怨气一下消了,还平白添了好几分感激。
当夜,张清胭便让丫鬟们找了个无人隐蔽的角落,悄悄将鸽子放了出去。
却不知这鸽子接受的训练不过只与庄上那位少年传信,鸽子一放出去盘旋了一圈便又回到了少年的手上。
“有趣有趣!”少年看着自鸽子身上取下的信件,饶有兴趣地看着,不多时便猜出了镇国公府内此时的大致情况,将信交给身边的下属,吩咐道,“派个人把这信给周霄寄过去。张寅这姑娘还真是个机敏的……当真是有趣的紧。”
边上的庄子主人眼观鼻鼻观心,暗暗替周家上下捏了一把汗,又腹诽道:“这位小祖宗怕不是真是看上了恩人家的闺女……”
却道少年将张清胭的信寄出去后,又在鸽子身上给张清胭写了一封回信,只道自己已经把信帮她寄出了,叫她静候回信便可。张清胭收了信自然对那少年更加感激了几分,送糕点一事便又捡了起来……
自那日周瑞年被小舅周霖打去了半条命后,便一直窝在院子里养伤,连带着许氏也都深居简出,除了请安时鲜少能见到。张清胭倒是难得地过了好一段安生逍遥的日子,只是老太太病了一场又念着周瑞年挨了打,平日里便是小辈们来请安也有些精神气短,不耐得与众人多话。
数日后,千禧堂中。
这两日老太太的精神好了些,一众小辈们除了被禁足的周瑞年,难得都凑到了一块。
“母亲这两日看着精神倒是好了些,”许氏被禁足,倒是玉氏先挑起了话头。
“端淑长公主生辰在即,只是她一向不喜奢华隆重,这次倒是广发请柬,帖子都送到我这里来了……小三媳妇不争气,临到老了这国公府上下,还要叫我这个老婆子出来费心打点……”
因着周瑞年的事情,老太太本就对许氏生了些不满,此时看玉氏倒是难得的好脸色。只是这话里话外,虽有对许氏的指责,但管家一事越过了玉氏这大儿媳……何尝不是一种对玉氏的不满?
玉氏脸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僵硬,张清胭看在眼里却不知该说什么,长辈的事情总容不得她一个小辈插嘴。
左右看了几次她便也明白了,外祖母这个靠山虽说看在过世的母亲份上,对她总有愧疚怜惜,也算有几分真心疼爱。但张清胭这个外孙女总归是隔了一辈的,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养在跟前的亲孙子的。
老太太如此偏心三房一家,可说白了三房毫无所长,若不是靠着老太太的偏爱,受着她的庇护,前头又有镇国公周霄这个顶梁柱挡着……若没有这些,三房在整个京城都翻不出浪花的无名之辈,待到周霄与老太太身故后又有何人会记着他们一家?
张清胭如今总算是弄懂了,老太太只是太过偏心这才装糊涂……可若是放任三房独大,许氏与周瑞年再欺到她头上又该怎么办?
她若是想要自保,势必要让三房孤立无援,让许氏失了可以害她的依仗……有玉氏的子嗣一事,只要运作得当,大舅舅周霄一房想来不会再管三房一脉,只是老太太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