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祥还是十分喜欢张清胭这个娇软可爱的小表妹,见她发问前者宠溺一笑毫不隐瞒地解释道:“边境乃是一国之重,自然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边境与旁的地方不一样,只要旨意到达,随时会有镇守其他城池的将领快速抵达与周霄交接,且边境一直都有自己一套独特的回京方式,几乎途中的每个驿站都常年为边境准备着战马,是以只要周霄想,且他的身体扛得住,完全可以用最短的时间赶回上京。
但玉氏与周瑞昕在小半年前刚去了边境,若是他们二人也要随着周霄归京的话,显然这一套快速回京的办法便派不上用场,只是如今他们谁也不知道周霄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回京。
“母亲,大嫂与昕哥儿都在边境,那地方疾苦,哪有咱们上京来得富贵安逸,想来大哥应当会带着家眷一并回京,那应当就不会在月余间赶回上京了。”
张清胭兄妹二人走后,许氏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正用这点在劝服老太太。
当年老镇国公仙去后,身为世子的周霄即刻继位,尚且孱弱的身子扛下了保家卫国的重担远赴边境……
这么些年来,周霄更是常年征战在外,不仅拿了个战神的称号,周霄之名本身于敌国而言就是一种威慑,这也是为何镇国公府众人敢在上京城中耀武扬威的依仗。
俗话说有多大的本事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要养着身后的镇国公府一家,周霄自然要勤勤恳恳,是以哪怕身为老太太的第一个孩子,前者也有多年未曾在老太太膝下侍奉了。
老太太本就与周霄这个长子不甚亲近,这些年又因她偏袒三房,欺压玉氏,甚至更在知晓大房一家是因许氏绝后后一力压下了此事,惹得身在边境的周霄亲笔寄信警告她……所以老太太如今还是很怵周霄这个长子的。
是以哪怕许氏此刻说了诸多安慰的话想要安抚她,老太太还是萌生了暂且停手的退意。
“你先下去吧,暂且先不要动手,等两日再说……”老太太一想到自己那个半点不能理解她的长子心中就是一阵疲惫,就连许氏的话她也没心思听下去,挥了挥手就要人退下。
许氏心知这个时候再与老太太说什么也是无用,只能强忍着不甘冲她福了福身子离去。老太太与许氏那边愁云惨雾,反观张清胭与周瑞祥二人倒是一路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张清胭出了千禧堂一路心情极好,就是张寅不能回京的消息也没能影响到她。对她而言周霄与张寅哪个可以回京都是好事,都对她的计划有利,但显然周霄回京比张寅回京带来的影响明显更显著些。
“看来大伯父即将回来的消息叫妹妹很是欢喜呢。”周瑞祥看张清胭一脸笑意,调笑道。
“那是自然,胭儿入京已有一年,至今还未见过大舅舅呢,”张清胭仰头冲周瑞祥笑道,“大表哥不也欢喜得很?”
周瑞祥不可置否,心情颇好地问张清胭:“妹妹可要过去我那边坐坐?”
近日赵氏与王语嫣心神不宁的样子周瑞祥都看在眼中,且镇国公府拒亲金陵苏家大公子的事情本就不是甚隐秘之事,周瑞祥只要稍作打听便能将一切联想清楚。
问张清胭愿不愿意去二房坐坐,除了是想缓解小姑娘与二房的关系,未尝也不是在试探张清胭对此事的态度。
“家父除了给胭儿寄了书信另外还捎带了不少动静入京,胭儿还要回去看看,就不予大哥哥同行了,”张清胭倒是没有察觉到周瑞祥话语里的试探,笑道,“听说大嫂孕期辛苦,这些时日胭儿都未得空去探望嫂嫂,还要叫大哥哥与嫂嫂说一声,叫她莫要怪罪胭儿。”
周瑞祥在张清胭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小姑娘笑容坦诚直率不似作假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松,倒是没有再揪着不放,笑着应下。
“那小妹便先告辞了,待到得空再去找嫂嫂与二舅母说话,”与周瑞祥说笑了几句,小姑娘惦记着张寅送过来的“东西”,与前者告了声罪领着两个丫鬟就回了菡萏院,急急去找先前她信中交代与张寅的人去了。
于此同时,身在醉仙居的萧丛也是一改张清胭在时装出了孱弱模样,衣衫整齐一脸肃杀地听暗卫禀告着周瑞年最近的动静。
“你是说周瑞年这段时日除了回府与跟周霖四处巡查铺子田庄,十分老实?”听完暗卫的回禀后,萧丛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扳指,眯着眼睛又问道。
“是,”暗卫老实跪在地下,连头都不敢抬地说出自己这段时间查到的消息,“应当是先前周老夫人拒了苏公子的求亲后有刻意交代过,小的们连续跟了周瑞年月余也不曾发现他做出甚出格之事。”
若是张清胭这会儿在场的话,且不用去看萧丛的脸色,只听暗卫禀告的内容只怕都会叫她大吃一惊。萧丛竟是从月余前就开始派暗卫盯着周瑞年了,算起来就是在流言刚刚开始散布不久的时候后者就已经开始筹划了……
细算起来,今日张清胭与他和好的种种会不会也在萧丛的算计中?答案很显然,只是可惜醉仙居在张清胭走后所发生的一切,前者注定今生没有机会知晓。
“这倒是有些难办了,”萧丛再度眯了眯眼,只那双惑人心弦的桃花眼再度睁开的时候却是漆黑一片,蕴涵着叫人看不懂的光芒,“常言道狗改不了吃屎,周瑞年显然就是改不了的那种,他既被人警告着不敢行差踏错,那你们不会去找人怂恿一下?”
“殿下的意思是要小的……”暗卫很快就领悟了萧丛的意思,只是面上还有些迟疑,显然对自己的猜测不是十分肯定。
萧丛笑笑,重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半躺半靠在贵妃榻上,继续玩弄自己的玉扳指:“本王记得,周瑞年那厮倒是结交了不少纨绔,想必少了他这么个出手阔绰的‘玩伴’那群人也放不开玩耍吧……”
话已至此暗卫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朝萧丛行了个礼,恭敬保证一定将事情办妥,就在暗卫准备转身离去时却又听萧丛懒洋洋道:“慢着,你们怂恿周瑞年出去疯玩的同时,也帮本王搜罗一下上京那些个爱好男风的勋贵子弟,当然身份要越贵重越好。”
爱好男风?还要身份贵重的勋贵子弟?
暗卫老实领命,额上却渗出了淡淡的汗水,难怪前辈都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殿下,从前不知道,现在他却隐隐知晓了前辈们警告的缘由。再想到自己此行的目标,暗卫在心底偷偷替周瑞年捏了一把汗。
再说张清胭。
菡萏院的下人已经不是头一次收到江南运送过来的东西了,这不张清胭去千禧堂的这么会功夫,院中的丫鬟们已经将东西该整理的整理,该入库的处置得差不多了。唯独随东西一块被送过来的几位嬷嬷,却暂时没了地方安置。
菡萏院上下除了张清胭身边的四个大丫鬟是有主意的,其他的丫鬟都被赵嬷嬷费心敲打过,是以一个个都老实本分得不行。
“到底是老爷那边特地送过来的人,咱们也得罪不起,不若就叫她们先在厅中坐着,她们若愿意四下看看也随她们去,左右姑娘一会儿就该回来了……”有想要躲懒的的丫鬟立刻出主意道。
其余丫鬟一听正是这个道理,纷纷点头。于是等张清胭回到菡萏院时,见到的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两位姑姑正坐在菡萏院的花厅中,互相讨论着在这个院子的过往。
“两位姑姑多年未曾进京,若是想要追忆过往,大可在这院中走走,何必缩在这花厅中?”张清胭笑意盈盈地进屋打断了二人的追忆。
两位看着已经不再年轻,但仪容仍旧端庄的妇人立刻站起身稍稍理了理身上的衣裙,丝毫不见生疏地朝张清胭行了个礼。
两位姑姑已经离京多年,更是不曾再回到大户人家之中,自然不清楚这些年来勋贵之家丫鬟们行礼也换了一套章程,二人行的礼依旧是当年张清胭记忆中熟悉的那套更为繁琐正式的礼。
即便是在寻常人家生活了十几年,曾经刻在骨子里的礼仪与教养还是依稀可在二人身上望见。“两位姑姑快快请起,”多年未曾见到熟悉的礼仪,小姑娘不禁双眼发涩,有些哽咽地连忙将二人亲自扶起。
“老奴二人多年未曾入京,常年混迹在乡野等粗鄙之地,且未在贵人面前伺候,只怕规矩礼仪都忘得差不多了,若是言行举止上有哪里不对,还请姑娘莫要见怪。”有一年长些的姑姑连忙开口道,另一人也是一脸赞同小心地点头。
二人俱是在周霏那样惊才绝艳的女子身边侍奉过,又曾常年游走于勋贵人家之间伺候过,察言观色的本事即便过了多年也早已成了落印在骨子里的本能,虽不清楚此间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跟在张清胭身后两个丫鬟面上的惊讶之色,也隐隐猜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