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胭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萧丛竟然能无耻到这般地步，但为了自由只能无奈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为了保险，哪怕张清胭已经答应自己不会逃跑，萧丛还是很不放心地将人摁到了桌前，看着她老实坐下后，这才作罢。
“你想吃些什么？这醉仙居的醉鸭可是一绝，要不要尝尝？”萧丛方才已经在张清胭面前没脸没皮，这会儿所幸破罐子破摔，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地坐在小姑娘对面殷勤道。
“客随主便，”张清胭皮笑肉不笑地回他，说话间萧丛见张清胭并没有点菜的意思，干脆自己起身打开了雅间的门，朝外头的小二招了招手，信口报了好几个菜名，看着十分熟练的样子。
张清胭凤眼中有微光一闪而过，见萧丛又在自己面前坐下，有些嘲讽道：“没有想到，原来这享誉上京城的醉仙居竟然也是敬王殿下的私产。”
萧丛没有想到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张清胭竟已回过味来，猜出了这点，这倒叫他有些诧异。
不过前者也没有隐瞒小姑娘的意思，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这本是当年我母亲的私产，这么些年下来倒是作成了老字号，口碑声名都算不错，日常月久的除了宫中那位，倒是没什么人记得我是这醉仙居幕后的东家。”
“所以殿下才能大开方便之门，先是让这酒楼透露出几分异常，再将我身边的丫鬟们一个个引开去查探，最后再自己出现……”张清胭冷笑着低头，“方才小女还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疏漏，泄露了我们一行的行踪，倒是没想到竟是小女自己送上门来的。”
萧丛只觉得小姑娘说话越来越尖锐，“送上门来”一词更是听得他心中颇为不适，奈何他底气不足，就是想反驳也不敢说话，只能弱弱替自己辩解道：“你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已经找了许久都没有机会，方才听到消息说你在醉仙居……我也是无奈而为之。”
“说得好听，当初可没少见你翻墙……”萧丛说得无辜可怜，莫名地把自己给摆到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张清胭瞥了他一眼不满地抱怨道。
“我听到了！”萧丛本就是习武之人，更何况雅间中只余他们二人，张清胭虽刻意压低了音量，却还是叫他清楚听明白了小姑娘抱怨的内容。这不禁叫前者欣喜如狂，小姑娘这话的意思可是他还有机会？
“先前我只当你是我的未来妻子，是以对世俗约束并不如何在意，可如今我却已不知在你心中我是个什么位置，日后你还远不愿意嫁我……这般我又怎敢像当初一样胆大孟浪？若是真叫人发现了，我倒是可以娶了你，可我实在无法不顾及你的意愿。”
这话说得虽说有卖惨博同情的嫌疑，但未尝不是萧丛的心里话，感受到话里话外的真诚，张清胭原本坚定想要拒绝的心也开始有了些许的动摇。
“你可愿原谅我？”萧丛自然看出了小姑娘神色间的动摇，立刻趁热打铁双目灼灼地盯着张清胭，目光一派讨好之色，活像是被人抛弃的大狗一般，颇有几分可怜。
“你……”
“扣扣……”就在张清胭不知如何是好，别扭地想要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诡异的气氛时，雅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只听萧丛不耐地问了声“谁？”外头人只道是上菜的。后者心知自己为求小姑娘的原谅确实有些太过急切了，当下只能无奈忍着脾气挥手放人进来。
醉仙居不愧是闻名上京的老字号酒楼，他们的席面从不外送，为的就是能保持入口的那一分鲜美，这不美食在前，张清胭都忘了与萧丛计较，一双凤眼都看直了。
“咕咕……”小姑娘的肚子这次倒是响得十分适宜，萧丛就是还想再逗逗她也不忍心叫小姑娘饿着肚子，这不饭菜一上好，立刻殷勤又是帮忙布菜又是盛汤的，嘴里还不忘记殷殷叮嘱，“多吃些多吃些。”
温热美味的饭食落入腹中，暖到了四肢百骸中，张清胭一脸满足地小口喝着汤，故意对萧丛的殷勤和欲言又止视若无睹，专心吃着自己的饭。
萧丛一直专心扮演着布菜的小厮，倒是比酒楼里甚至张清胭的几个大丫鬟还要尽职尽责。张清胭倒是愿意一直做一只鸵鸟，可以装作看不到萧丛殷切的目光，奈何她的肚子又不是个无底洞，一顿饭即便是被她刻意拉长了用膳时间，还是很快就叫她撑得再塞不下任何东西。
小姑娘自幼接受的都是上好的教育，更何况大户人家本就要求女儿少食，为了逃避萧丛的追问，张清胭几乎用尽了力气在吃东西，这一顿足比她一日下来吃的都要多……
“嗝……”这不，就在小姑娘抱着茶盏装模作样凑在嘴边小口小口抿着的时候，五脏庙再度十分不配合地打了个响嗝，差点没叫杯中的茶水溅出来。
“扑哧，”萧丛虽惊讶于小姑娘今日的饭量却也一直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太晚传膳饿着了她，心底甚至还有些愧疚，倒是没有想到后者竟是为了躲避自己的追问硬塞的，这下倒换成他哭笑不得。
“吃不下别硬撑了，一会不好克化就不美了，”萧丛在挨了小姑娘一记白眼后强忍住了笑意，自怀中摸出了一条帕子，递给了张清胭，见后者呆愣间竟不知道接过，干脆不经她同意直接替张清胭擦起了嘴角。
“先前毕竟是我先负你，即便后来朝局渐稳，我还是没有勇气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与你道歉，求你的原谅……若不是后来听说你与周瑞年的流言，还有看你似乎真有拿自己亲事去做赌注的态度，我真是无颜再出现在你面前……”
萧丛不曾服侍过人，但给张清胭擦面的动作却是十分小心温柔，那双桃花眼里更是盛满了深情，看着就叫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敬王殿下倒是生的一张巧嘴，”张清胭只怕自己也会忍不住重新坠进萧丛的温柔乡中，连忙别开了眼，别扭道。只小姑娘那对精致小巧的耳坠却透露了她此刻的不平静。
萧丛瞥了一眼小姑娘早已通红得几欲滴血的耳坠，莫名想笑却又怕再度惹恼了眼前人，只能强憋着转移话题：“外头的流言我们费了不少功夫才压下……苏鹤非是个不错的人，你父亲也甚是喜欢他，当初在我决心放弃你后，也愿意看着你能有一个美好的归宿……”
“所以压下流言，然后叫苏鹤非上门提亲也是你们二人共同的主意？”张清胭冷笑一声，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金陵苏家再如何强大，到底在上京的根基不稳，又如何能以雷霆之势强行压下这铺天盖地的流言？更甚是调转风势叫众人都将这些流言传成别的味道？难怪当初苏鹤非会有那么一问，原来是他们二人早就做好了打算……
那在苏鹤非与萧丛的眼中，她张清胭又算是什么？又是一个可以交易的筹码？还是可以随心意易主的玩物？不管到谁的手中都可以吗？
“我，我真没有那个意思，罢了罢了，咱们暂且不说这个，”萧丛没有想到张清胭都吃了一顿了还跟吃了炸药一样，句句字字都要怼他一番才会开心，干脆直接叨扰跳过这一话题，“你是真的打算拿自己的亲事做赌注？真准备赔上自己今后余生的幸福，嫁给周瑞年那头蠢猪？”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张清胭倒也没有不依不饶揪着先前的话题不妨，只是言语间还是像带了刺一样，“且不说小女自己能不能为自己做主，小女的婚事就是由家父做主只怕也轮不到殿下置啄罢？”
“张清胭你！你这丫头真是好生不讲道理！”
萧丛原是想跟小姑娘心平气和好好道个歉的，就算是张清胭先前怎么对他冷嘲热讽他也都能忍，唯独在听见小姑娘全不把自己的亲事与余生幸福当一回事时，“好脾气”的敬王殿下终于没忍住爆发了。
“你若是想要报复本王，大可以用别的方式，本王随你打骂绝不还手反抗，”萧丛气得涨红了一张俊脸。
无论是在与张清胭相好之时亦或是现在，他在张清胭面前一贯都以我自称，只有在气极之时才会以本王自称，可见他此刻的气恼。似乎觉得这还不够，萧丛甚至还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
“你若是还不解气，本王大不了让你捅一刀出气，可你身为女子，怎能用自己的亲事一生来与本王置气？你还不就是欺本王眼中心中俱是你，见不得你作践自己？”说话间，萧丛也不等张清胭反应，直接拔出了匕首。
精致美观的刀鞘被萧丛毫不留恋地仍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响，还没等张清胭质问他要作甚时，却见前者竟是毫不犹豫地拿起匕首扎进了自己的腹中，再快速地拔了出来，殷红的血液随着他的动作喷溅而出，立刻染红了萧丛身下的一片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