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那许氏现在就是倒在地上的骆驼,只需放上最后一根稻草就能要了她的命。张清胭已经为这一天准备了太久,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凭自之力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为自己的娘亲报仇雪恨了。
若是娘亲在天有灵看到她如此为报母仇这般心狠手辣,也不要责怪她才好。人生在世,有个人不是身不由己呢。
张清胭站在窗前,今晚夜色沉沉阴云遮月,地面上弥散着一股浓重的湿气,窗外的树叶尖儿都低低垂着,看来今晚是要起风了。
她摆摆手,身后的霞光立刻从丫鬟哪里接过袍子披在肩上,对着一屋子人撇下了一句:“今夜你们就不必跟着了。”
这件事除了祖母外她不想让多余的人知道。张清胭裹着袍子径自穿过别院的小道朝千禧堂而去,今夜的风还真是格外凉。
站在门外老太太房外,张清胭覆手而立,被清冷月光映衬的格外冷冽的表情瞬间产生了变化,嘴角上扬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眉眼弯弯仿佛化作了两道细长的月牙,这脸上的一哭一笑好像完全由她掌控似的,这样的人仿佛带着与生俱来可怕感,让人看不透他们的真心。
老太太屋子里喝了口清茶,清清嗓子正要洗漱更衣休息下了,听到门外一阵欢笑声,手中拿着的茶杯一晃,顿时洒出来些许,整个人也随之愣住。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像胭儿啊?不知为何,这笑声听着清脆悦耳,可是她今晚这心却总是惶惶的,让人着实难安,就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这也难怪,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惹了祖宗生气触了什么眉头,总之是流年不利啊,护国公府就一直不太平,那个一向不理朝政的敬王都三番四次的登门拜访,既不提暗示站队也没提点什么,却插手其他们的家事来,弄得现在全府上下都人心惶惶。
跟皇家的人走动的太近,总是不好的,何况护国公府一直保持中立,维持在太子和五皇子之间但求自保。
奈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伴君如伴虎,皇家人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若是真能猜透那恐怕也得掉脑袋喽。
“去开门吧。”老太太招呼着丫鬟开门,这一阵冷风顺着门迎面扑来,就看张清胭蹦蹦跳跳跑了进来,眉里眼里都的笑模样。老太太不禁奇怪了,前几日看她都是一派萧索,怎么今儿就喜上眉梢了,也没听说府里发生什么好事啊。
不过这几天竟是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如今见小辈儿开心,她这个当长辈的也是眼前一亮,不得不说这丫头笑起来的样子跟她生母更像了。老太太招呼着张清胭做到自己身边来,“胭儿这是有什么好事了,说出来也让祖母开心开开心。‘
见老太太心中没有设防,张清胭脸上的笑意更甚,坐在祖母身边就开始讨巧买乖,先是给老太太倒茶,又是拿着桌上的果饼点心喂给老人家。
老太太年岁大了,这些糕点也就是摆在上面做做样子让外人看了好看,吃了两口就握着了张清胭的小手,“行了行了,一上来知道讨好我,是不是又想向我讨什么东西啊?”
张清胭垂着头娇羞一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祖母您呢,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件儿,昨日里王嬷嬷来找我,说女儿到出嫁的年纪都得学着做一套女红了,若是之后到了婆家还做不好是要被耻笑的,本来这些女儿家的事都该是娘亲教我,可惜娘亲故去的早,我也只能照着些花样来自己做了。”
听到这老太太也点点头表示赞许,“你如今这般年纪也确实该为婚事好好准备一下了,不过若是嫁给了自家人也就不用在乎那么多的礼数,最好是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这样就能常在祖母膝下了。”说着还怜爱的捏了捏张清胭的脸颊。
听到祖母这般说道,张清胭的心下更是一阵寒意,明面上是心疼自己希望她能永远留在身边,可实际上却是在明里暗里的提点她嫁给周瑞年是最好的选择,祖母的心永远都是偏袒这三房一家的,如果不彻彻底底抓到许氏的把柄,怕是母亲这仇一辈子都难以得报。
所以张清胭面上依旧言笑宴宴,对老太太道:“是啊,我想王嬷嬷也是看我这双手实在生得笨拙实在担心呢,特意找了一位针线活极好的丫头过来教导,不过我听说那丫头因为笨拙得罪了祖母,所以特意来找祖母求个情的。”
老太太听得眼皮一跳,这王嬷嬷是老了脑子也糊涂了不成,居然随便找个丫头就来教她的外孙女,而且这丫头还得罪了自己,会是谁呢?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张清胭便开了口,居然是上午挨了三十大板的丫鬟。
只听当啷一声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屋子里所有人都凝神屏息,只张清胭一个装得迷迷瞪瞪不知所措,故作慌乱的样子一下跪在了老太太膝下,“祖母可莫要动气当心气坏了身子,都是我不好,不该来找您求情的。”
老太太虽然气昏了头,可还没等到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她今天倒是想问问那个王嬷嬷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外面大冷的天连袍子也顾不得穿,带着还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张清胭就要去王嬷嬷那问个明白。
那边王嬷嬷也是洗刷完刚要解了袍子睡下,还没脱鞋袜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这天色都晚了刚想装作睡着了不去理会,却听到了周芙仙的声音,一个鲤鱼打挺立刻坐了起来。
仙儿姐是主子她不过是一个使唤婆子,充其量在许氏面前能说的是几句话罢了,就这几分薄面可不敢给蹬鼻子上脸给主人吃闭门羹。
赶紧点了桌子的油灯把们打开,却看周芙仙披着袍子站在门外,一张小脸被冻得粉白,手里还提着食盒,隔着盒子就能嗅到老香一股子味道,也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珍馐。
心里泛着嘀咕嘴上却先笑了,赶忙热络的把人迎进门来,又是倒茶又是搬来火盆暖手的,周芙灵看这时间也跟张清胭事先交代好的也差不多了,赶紧把带来的食盒盖子打开,将里面的迷魂汤端给了王嬷嬷。
“这些时日家中琐碎繁多也多亏了王嬷嬷照拂,这是我刚煮的滋补汤,给母亲跟祖母送去后正好还余下一碗,还请王嬷嬷不要嫌弃才好。“
周芙仙的这番话可是让王嬷嬷受宠若惊,自己一个做下人伺候主子们都是份内应当的事,哪还敢居功自傲喝主子给煮的汤呢,而且周芙仙也说这汤是煮给许氏跟老夫人的,那用的药材肯定也是极好的,没想到竟然还会记得她一个老婆子。
王嬷嬷当即就千恩万谢的端起碗喝了下去,哪里注意到周芙仙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等她喝完汤之后很快就发觉头脑发晕,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嘴唇发麻。舌头也不听使唤。
“二小姐你这是给老婆子喝了什么啊,怎,这么好像嘴皮子不听使唤了。”
见那汤药的效用已经发挥出来,周芙仙这才原形毕露。这时候正好听到远处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心头一紧故意大声问道:“当年三姨母的死可是跟我母亲有关?”
带着张清胭正要敲王嬷嬷门的老太太闻声顿时一愣,要不是旁边的张清胭拉着,大概直接就趴在地上了。她听到刚才的话只觉得一阵心悸,整颗心都跳得七上八下,甚至来不起想周芙仙这个时间为何会出现在王嬷嬷的屋子里。
脑子里都在反反复复回荡着那句话,周芙仙为何要这么问?难道三女的死真的跟许氏有关系不成?老太太手脚发抖,只感觉周身冰凉,张清胭见她手指颤得厉害赶紧把自己身上的袍子退下披在老太太的身上。
屋子里王嬷嬷被灌了一碗迷魂汤,现在只觉得这张嘴已经不受脑子控制了,迷迷糊糊的听到周芙仙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原来当年许氏虽于周霏是手帕交,加上周霖又中意于她,两人的关系可谓是亲上加亲,可是这许氏却因嫉妒周霏天生出众的姿容和才华产生了恨意。
虽然自己也是出了名的名门闺秀,可是跟周霏这个护国公府的嫡女一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些京城的王公贵族也都只会注意到周霏而看不到她,长此以往心里就有了落差,再加上身边人总是对周霏称赞有加,心中更是生出恨意,这点点滴滴的积累起来终于在酿成了一个惊天阴谋。
于是许氏就命人打造了一个梳妆匣,这匣子的隔层里放着麝香,这种慢性药发作起来很慢,可等毒性积累到一定限度便会无药可医必死无疑。周霏最后的死也并非顽疾,而是许氏在梳妆匣里下的毒药一手造成的。
不等王嬷嬷一一交代完,屋子的门就被站在外头的张清胭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