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丛目光微微一顿,朝小书童比个大拇指:“不枉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有长进,终于脑子灵光点了。”
说句夸张的话,他跟了萧丛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被他夸,可是书童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想哭。
“主子您就别玩我了,新郎不像新娘子,是得露脸的,咱俩这长相不说差个十万八千里也差不多了,到时候你是想让王家人直接乱刀砍死我吗?”
不等萧丛说话,书童依旧抓着他的袖子哭得鼻涕一般泪一把,“主子,您看在我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放过我吧!”
萧丛愣了,“我又没说让你替我去拜堂,哭什么啊你。”
听说不是去拜堂,书童这才情绪有所好转,可是不拜堂让他假冒萧丛干什么去啊,接着,萧丛就说了一句更让他欲哭无泪的话。
“拜堂这么有难度的事就算了,交给你一件只要是男人就能办的事,你去替我把洞房入了。”
书童:“……”
之后萧丛叫下人拿来做好的喜服让书童试穿,后者就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虽然看着磕得挺多,可是半天了连太大的声响都没听到。
萧丛太了解这厮了,干活拈轻怕重,要好处的时候倒是一分不落。这样的人一般成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好控制,只要稍微给点甜头他们就会傻呵呵的往里跳。
不过萧丛也不是那么坏的人,他不会让书童去替他冒生命危险。
最后给书童捣腾的差不多了,萧丛点点头,“这样不错了,吹了灯看还挺像我的。”
萧丛拍拍书童的肩膀,“这几日我也不分配其他的活给你干了,就回屋子里给我好好练习,怎么穿衣服,还要模仿我平时走路的姿势,记住一定要十分像,少一分都不行。”
王家那位小姐可是聪明人,不做到淋漓尽致,肯定会被她敲出端倪来。当然,被她发现倒也无伤大雅,只不过萧丛还是想看一看她被吓到花容失色的表情。
书童抱着那四五盒的衣服,只感觉社身心俱疲,如是现在他选择去当太监还来得及吗……
当晚王语嫣又来王府找他,之前他们做的交易,只要萧丛下了聘书,她就要履行带他去见皇帝的承诺。
王语嫣说皇帝被藏在王家的密室里,这几天出了两个哑奴在照顾,没人能进去。
萧丛跟在她身后,从王家一间书房的后门进了密道,不知道是空间不够还是有意而为之,这里面每条路都修的十分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他们两个进去后都不能并肩而行,直接前后排成一排。
走了一会萧丛有些烦了,“我说王姑娘,不然还是我在前吧,走的怎么慢怕是天亮之前都走不到地方。”
听到他的催促,王语嫣笑了,提着灯笼的手高高举起,照亮了前方一大片,接着将头顶是发簪拔掉,猛然朝前方扔去。
发簪落地摔出当啷一声,墙壁上的飞剑突然迎面而来,萧丛眉间一紧,赶忙拉着王语嫣蹲下,想不到这密室里竟然还暗藏了这么多的机关。
知道了王语嫣故意走慢的原因,萧丛也有些愧疚自己的急躁,虽然他也知道王语嫣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可他真的急切想要见到皇上了。
“你知不知道太子那边的情况?”走了一会,萧丛还想在王语嫣这里套点其他情报。
王语嫣却是一概摇头,“敬王太看得起我了,我也不过是姑姑手下的一枚棋子,棋子只要做好棋子该做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只会死的更快。”
萧丛接着灯光打量着王语嫣,明明看着跟张清胭年岁差不多大,感觉上却完全不是一个阶段的人,王语嫣的心智甚至快要赶上他了。
聪明固然是好事,可是聪明过头了,那就不大妙了。
见王语嫣对什么都守口如瓶,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清楚,还是故意不告诉我他。萧丛只能跟着她一路前进,等前方的视野渐渐宽阔起来,前方逐渐能看清一扇紧闭的铁门,门外还站着两个身穿钢甲的侍卫。
张清胭将袖子里的令牌拿出来给守在门外的人看,对方这才开门放两人进入。
进入密室,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帝,萧丛只觉得心口一震,心中感慨万千。就算五皇子要谋朝篡位也不至于把自己的亲生不父亲扔在这自生自灭。
都说皇家的人生来就无情,因为太多感情的羁绊会让他变得软弱,可是谁又能明白,坐在龙椅上的人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也是最痛苦的人。
萧丛走到床边去拉皇帝的手,那双曾经教过他骑马射箭的宽厚手掌,如今已经变得枯瘦干瘪,轻轻搭在手里,竟感受不到一丝重量。
人死如灯灭,皇上现在的状态就是油尽灯枯。萧丛担心的去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只是双目紧闭,好像已经不能开口说话。
本以为见到他还能再问问关于后续计划的事情,可看他如今的病态,恐怕萧丛只是能来见他最后一面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
王语嫣看了眼门外:“你最好不要停留太久,过一段时间后,这密室里的机关会自动变换位置。到时候我也很难记得住。”
萧丛蹲在一边默默陪了皇帝一会,听到王语嫣的催促,轻轻的抬起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就感觉手心的手突然动了一下,食指在他的手背上不停的勾画着什么。
萧丛心一沉,看着床上的皇帝,依旧双目紧闭,看不出一丝苏醒的迹象。
他在写,反复的写,可是感受起来并不像个字,倒是像是一种图案。忽然萧丛的眼睛瞪了起来,这确实不是字,这是虎符!
传说当年先祖皇帝在世时,曾在长安城周围培养了一批精兵良将,所有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先祖皇帝曾经有恩与于他们,所以双方就定下了百年之约,会在长安城外驻守,保萧氏子孙百年江山。
为调动那批高手的东西就是虎符。
这件事还是萧丛小时候在他父皇哪里听来的,不过当时听过也就忘了,一个传说而已,连个依据都没有,感受到皇上在他手背写的东西,萧丛一下就联想到了那个传说。
难道那件事是真的?
长安城外真的有可以调动的兵马!
等离开密室后,萧丛感觉整颗心都被一种情绪占据,不似前一阵的忧心忡忡,忧虑彷徨,而是换成了一种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不过心里这么想,面上却还是一片肃然,这个王语嫣虽然并不像其他王家人那么讨厌,可身份到底摆在那,还是不得不提防。
回王府之后萧丛开始连夜画出了虎符的雏形,在草纸上确定好图形后又暗中派人去找工匠赶制,得到消息最快也要在后天赶制出来。
原本周霄率领的北城军队加上张寅带的南城兵加在一起勉强能跟五皇子的人打个平手,可若是再加上驻守在长安城外的军队,那太子必胜无疑。
虽然这个军队到底存在与否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有点希望总归是好的。
随着国丧快要结束,敬王府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不少人都送来了贺礼,大厅里成天人满为患。萧丛每天忙着虎符的事情没空管这些闲事,基本都交给管家和书童打理了,书童看着一天天临近的日期,成天都是愁云惨淡的。
因为到了那天他还得替萧丛去洞房,他真怕到时候被王家人知道后,直接把他五马分尸了。
……
王语嫣看着桌子上的喜服怔怔出神,后天她就要出嫁了,可是却一点现实感都没有,甚至闲下来的时候还会有些怀疑,她到底为什么要嫁给萧丛。
那天母亲跟几个姨母来找她,说了好多嫁过去要注意的事情,她面上虚心接受,心里却嗤之以鼻。
只感觉那些妇人的声音宛如魔音入耳令她烦不胜烦。
王语嫣站在桌前看着那些华美的首饰嫁衣,突然发疯一样的全都扫到地上,摔得噼啪作响。
屋外的仆人听到声音纷纷赶来敲门,问她是不是摔到了,王语嫣踩着满地的冰凉华丽的珠翠冷冷一笑:“没什么大事,都不用进来。”
王语嫣从地上捡起一根宝蓝色的发簪,真的好漂亮,像一把锋利的宝剑,她捡起来慢悠悠的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就听房顶一阵细碎的响声,一道黑影顺着房梁跳了下来。
王语嫣都没有抬起头就知道对方是谁,她笑了:“后头我就要出嫁了,你是来给我道喜的吗?”
夜烛天弯腰想要把她扶起来,却被王语嫣一把甩开。
“用不着你可怜我!从小到大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其实是觉得我很可怜对不对?爹娘都不管我,只去照顾两个哥哥,他们从不问我想要什么,只关心我能给王家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