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钰泽话里的无力是如此的明显，薛遥自然感觉得出来，他也发现了，自从霍家出事以后，蒋钰泽的心事就多了。他以前那舒朗的眉头，现在时不时地皱着，那中间似乎埋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心事。
那些心事，有很多很多他们这些旁边并不清楚，也不好开口询问的。
“将军，若真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还请开口，我们会尽力出谋划策为您解决的。”薛遥看不下去第开了口。
蒋钰泽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毕竟，那最深的地方是一块疤，每当它结痂的时候，就会被自己给撕开，再次露出血淋淋的伤口来。这些年无数的深夜里，都在重复着这样的过程，他已经麻木了。
“不必了，薛遥，谢谢你。”蒋钰泽看着烛火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的茫然，他深深地开口说着。
薛遥见他还这般封闭着自己，心里更加难受起来，当初那个爽朗的蒋钰泽不见了。
“你，唉！”薛遥无奈地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离开了书房。
回房之后，他坐了一会儿，脑子里却越发的清明。他想着霍家的事情，或许，这和蒋钰泽的变化有着最为重要的联系。
更何况，当初的霍舒窈，也就是现在的齐书瑶再次嫁给了顾云璟，这其中代表的事情太多了。
难道，那姑娘忘了当初霍府的仇恨了？忘了顾云璟对她的伤害？薛遥这时，在心里对齐书瑶突然多了几分不喜，他觉得或许是齐书瑶变了，成了那个被感情摆弄的蠢女人。薛遥在心里给齐书瑶记上了一笔，甚至觉得，他应该立刻马上去会会这个女人，甚至骂她几句，将她骂醒！
而蒋钰泽这里，金觉那边带来的伤害，已经让他今天在朝堂上受了很多谩骂，可是，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是顾云璟会开口帮自己，虽然不是直接帮自己说好话，却是秉公办事地分析了得失。
再加上皇上那里的保证，他已经没有什么担心的，只是这皇帝不愧是皇帝，从来不会吃亏。
“蒋将军应该知道，朕这么帮你兜着的目的是什么？”拓拔焘立在辉煌灯火下的年轻面容，在说着些话的时候，是多么的冷漠和无情。
“恕微臣愚昧，并不知晓。”蒋钰泽低下了头，微微阖上的双目中情绪波动着，他的心跳也咚咚咚地跳的极快。
他知道拓拔焘的意思，皇帝想从他身上捞到的东西是什么，他在被召回的那一刻就清楚了。
只是，虽然他知道，却也得装糊涂，那东西，不到最后一刻，是不能叫拓拔焘得到的。
只听得面前的拓拔焘哈哈一笑，而后在他面前悠闲的来回走动，“爱卿真会开玩笑，你怎么会不明白朕的意思呢？还是说，你在装作不明白？”
蒋钰泽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请皇上恕罪，微臣确实不清楚皇上所言之物为何！”
他跪的干脆，声音响亮，面容坚毅，一副敞亮的做派，倒真的像是不清楚似的。
拓拔焘被蒋钰泽这个样子给气的牙痒痒，他的脸色霎时严厉起来，“好！你若真的不清楚，那我就告诉你，霍家方面的私军在何处？那帅印又在哪里？”
他特意弯下腰，和蒋钰泽对视着，咬牙切齿地将他想要的东西说了出来。
蒋钰泽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瞳孔猛的一震，心里更是动荡不安，他没想到拓拔焘竟然这么不要脸地直接说了出来。
无耻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他还没有任何办法将他怎么样！蒋钰泽气的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结实的皮肉下，血液在沸腾着，似乎快要喷薄而出。
拓拔焘见蒋钰泽这个模样，冷冷一哼，他就知道，蒋钰泽肯定对这东西了解。
“当年霍罡的弟子之中，你最为出色，他早就把你当成继承人在培养。虽说霍舒窈是他亲生女儿，却也没有你这般，能随他左右，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拓拔焘站直了起来，瞥了脚下的蒋钰泽一眼，眸中尽是鄙视之色。
“那些东西，你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唉！说来也是作孽，谁能想到，这么器重的弟子，近乎是抚养长大的弟子，竟然是在霍罡这辈子中背叛他最深的人，是害他丢了性命的人。你说，可笑不可笑？”
蒋钰泽低着头，听着拓拔焘讽刺的语气，脑海中霍罡的脸，那些以前他教导自己的画面，那些同他一起在战场上厮杀的画面，一幕幕地在回旋着。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太阳穴处不住地抽搐，豆大的汗珠布满了他的额头和鼻尖，抿紧的嘴唇泛着苍白。
头顶的声音还在继续。
“蒋钰泽，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那些人吗？培育你的霍罡，陪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还有我那悲惨的表姐霍舒窈，你说，你对得起谁？”
“是，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蒋钰泽像是入了魔障似的，他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滚烫地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滴落在地，“师父，我对不起你，窈窕，我对不起你……”
刚硬的将军此刻早已成了一个脆弱的小兽，轻轻一下便可以了结了他。
看着这样的蒋钰泽，拓拔焘不仅没有任何的害怕，反而笑的更加得意起来。这样更好，蒋钰泽对自己的错误越在意，他就越容易被自己控制。
“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错了，索性就错到底，将那些事情都告诉我，这样，你还能告诉自己，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大魏江山稳固。”拓拔焘得意地笑了笑，说话之间也极为轻巧，一字一句地像是有魔力似的，诱惑着蒋钰泽心里的那只恶魔。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蒋钰泽不知所措地抬起头，他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拓拔焘，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不住地追问着。
“当然了，朕是大魏的皇帝，朕的话，一言九鼎。”拓拔焘笑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