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北墨不再去看她，他害怕看到曲青灵像一个没有灵气的瓷娃娃的模样。
于是仰头将她亲手盛过来不知是汤还是毒的东西一饮而尽。
“啪”
“不能喝。”看到君北墨毫不犹豫毫不怀疑地相信她，曲青灵突然回过神来，在他将要喝下去的时候，突然伸手打翻了那只碗。
没错，她要走，她要从君北墨手中拿到皇城军令，所以她准备了那副药，炖了这锅鸡汤。
眼泪悄无声息地从她脸上滑落，是绝望的眼泪，她可能会永远留在这个囚禁她的皇宫，直到她死。
君北墨最看不得曲青灵落泪，像是万千利刃刺穿了他的心，他伸手一揽，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用尽所有力气。
“你想去哪里？还会回来看我吗？”以前她吃醋赌气说要出宫，他便像丢了魂一样，如今她真的要走了，君北墨倒是哭不出来。
可能心空了，就什么感情也没有了吧。
去哪里？曲青灵也不知道，以前她有师父，太灵山谷还算她的家，现在师父也不知所踪，她就连回山谷的路都不知道。
天地之大，山川湖海，此刻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可以去哪里？哪里才算她的家，是只属于她的一方天地。
“不知道，走走停停吧。”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而且看君北墨的反应，也是打算放她走的，这宫中繁华也不是她所留恋的，就走吧。
一个人究竟心死到什么地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明日我送你。”君北墨知道曲青灵的计划是拿到军令后就会出皇宫，连这一夜都不会多留的。
可能是她作为医者，见惯了生死，有时候心还真是凉薄。
君北墨记得这句话他以前也说过，只是当时他们伉俪情深，如今却是真的要分别了。
“好。”曲青灵点头答应。
这也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回到玉阳宫，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已经被遣散了，只留下琉璃一人，她点着炉火等着曲青灵回宫。
“娘娘回来了。”她已经收拾好了行礼，上次娘娘失踪，她就罪该万死，这次绝对不会让娘娘一个人走出这个皇宫。
“去睡吧。”曲青灵不用猜也知道琉璃的心思，这玉阳宫依旧暖烘烘的，可是她的心却是冷的，所以不该牵连旁人。
琉璃是君北墨的暗桩，她有她的使命，也许是为了整个北盛，但不该只为了她一人，那样太自私了。
听了曲青灵的话，琉璃熄灭烛火，点头答应后边关门退了出去。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昭阳殿的灯火还未熄灭，君北墨看着曲青灵留下的那个食盒若有所思。
“皇兄在想什么？”得知北盛发生灾事，君景华这么多日终于马不停蹄赶回了国，却不想曲青灵竟然要离宫，这让皇兄怎么受得了。
如果当初没有找到曲青灵，也许随着时间过去，皇兄不会忘了她，但总会走出伤痛，不会像现在这样尝尽失而复得又失的痛苦。
可是该怪谁？曲青灵吗？她做的也没有错，丧子之痛对她来说打击极大，皇宫的束缚于她更是透不过气，就像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只有等死。
他们之间的感情于皇兄来说，是一种煎熬，一种被荆棘包裹的爱，皇兄爱的太深，身为帝王，皇兄越了线，所以他回不了头了。
“她要走，要离开朕。”一句话充满无数心酸，几个月的相处，失而复得，他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给她，如今事已至此，他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她能安好。
“那皇兄打算如何做？”明日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北盛后宫再无皇后。
君景华看了一眼坐在桌后的皇兄，从他身上散发出伤心难过的气息铺天盖地吞噬了他。
这样的皇兄他还是第一次见。
“朕不放心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武功，遇到坏人她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君北墨皱眉，怎么想怎么不安。
“皇兄，你是皇上，整个北盛的天，不可随心所欲地做决策。”君景华暗叫不好，听皇兄的意思，他是要离开吗？
如果皇兄离开了？北盛怎么办？
“你看看这个。”君北墨怎么会不知道国一日无君的情况。
君北墨扔给君景华一个明皇色的布绢，眼神兴致乏乏，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一样。
君景华接过圣旨内页，不断抽开，上面的字让他心惊肉跳。
皇兄居然要将皇位禅让给他！
“皇兄，不可！”且不说皇兄正值壮年，而且他励精图治，爱戴百姓，怎可随意退位。
君景华跪俯外地，抽出短剑，狠狠一劈，将那布绢劈成两半，再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君北墨抬眸看了一眼景华，从小到大，景华伴在他身边，替他生，替他死，如今他想逃，难道还要将这万千重担压在他身上吗？
“好了，朕会重新考虑，退下吧。”曲青灵已经不能生养了，北盛日后没有皇嗣，他的万里江山也会后继无人。
而景华不同，他有王妃，会有后裔，整个北盛都会因为他而看到希望。
君北墨看着景华离去的背影，竟然生出一丝羡慕，若他不是皇帝，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而曲青灵也只是一个逍遥王妃，他们的日子会不会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一夜注定无眠，重新考虑后，君北墨执笔又写下新的奏折，才回到玉阳宫。
第二日清晨，曲青灵起的格外早，可能是知道要走了吧，人也轻松的多，她看了看包袱，将琉璃放进去的许多东西都拿了出来，只留下了几件朴素的衣服。
“姐姐。”彤儿吃过饭后便同样收拾好了行礼在门外等她，一笑，恬静优雅。
孟府没落，她在哪里已经没有区别，姐姐愿意照顾她，愿意带她游历大好河山，何乐而不为呢？父亲在时，她可是连府门都出不去的。
“我们走吧。”曲青灵笑，眉目之间都极尽温柔，这是她长久以来最开心的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