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已经死了……
琉璃的话不断地在曲青灵耳边重复，像是要把她从无尽的黑暗中拖拽出来一样。
“是啊，死了。”作为母亲，她竟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作为医者，也没有竭尽全力留住那个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孩子没了以后，曲青灵并没有大哭大闹，相反很冷静，因为当时她知道，孩子是被人害死的，她要找到凶手。
而如今，凝嫔已经疯了，就算她以前为了争风吃醋害她失踪失忆，也已经得到了惩罚。
吕寒更是被她亲手所杀，为了这个孩子，她丢掉了一个医者的原则和仁心。
看着曲青灵精神涣散，毫无生气的模样，琉璃实在心疼，为何娘娘的命如此苦，进宫以来，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偏偏老天不放过她。
若是娘娘没有失忆，定会和皇上伉俪情深，若是她保住了那个孩子，此刻定不会伤心难过。
伤害并不会因为别人的安慰而减少一份。
曲青灵重新拿回研磨杵，继续她的研磨工作，只是在琉璃走后，四周无人之时，她好像才放松下来，眼泪再也忍不住。
是她错了，不该如此执着。
“彤儿，来喝药了。”距离地震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孟府也已经没落，许多人都已经离开了这救济处，而孟梓彤还留在这里。
“多谢皇后娘娘。”彤儿端过药，药有些烫，她只好静静地端在手中。
这个孩子心思细腻，而且思虑周到，很多事情不宣于口，只是默默地留在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娘娘，彤儿也是孟府的人，是不是也会死。”这几日长姐都没有再来看她，救济处的人三五成堆地在讨论些什么，她就猜到，定是孟府出事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长姐阁楼的庭院中不该养那些东西，她也不该害人，更不该害善良之人，会遭报应的。
“彤儿还小，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看看这北盛的大好河山。”前几日她在玉阳宫的偏殿里找到了她以前做的轮椅，现在看来整好用上了。
而北盛皇宫，北盛皇后，实在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自由，她要走，要逃离，无论君北墨是否同意。
听了她的话，孟梓彤好像看到一点希望，因为曲青灵从不说谎，也从未许诺不实现，所以她愿意相信。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长姐不喜她，而皇后娘娘待她如同亲人，孟梓彤抱着碗含泪看着曲青灵，生怕她拒绝。
她已经没有亲人了，而且作为失去一条腿的残废，她想要活下去。
“可以。”这个孩子可怜又灵动，曲青灵无法拒绝。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脑海深处突然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她却想不起那女孩的脸。
北盛的春天也快来了，这场灾难随着春天的到来一定会过去的，曲青灵将彤儿接回了玉阳宫，住在离她最近的偏殿，方便照顾。
而城东救济处每日也不会再增加新的伤患了，有些已经好了，还没有完全痊愈的继续留在那里，太医会一直守在那里，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救济处。
制乌头，细辛，九里香，两面针，茉莉花很，三分三，白屈菜，鸭嘴花，花椒，洋金花……
曲青灵面无表情地将一味又一味地中草药混合在一起，这些药都是麻醉用的，她每一味放的分量都不多，每加入一味，手都不住地颤抖。
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放入最后一味草药，看着缝制好的药包在鸡汤锅里不住的翻滚，曲青灵的心一紧，仿佛呼吸被扼住，眼泪也悄无声息地留下。
黄昏，太阳还未落下，晚霞大片地聚集在天边，迟迟不愿落下，仿佛在挽留什么。
昭阳殿内，君北墨翻来一个又一个奏折，都是毫无新意的说辞，实在无聊。
只是有一事令他不解，曲青灵竟然将凝嫔的妹妹接回了宫亲自照顾，她还是心软了……
那日从孟府离开之后，曲青灵的冷漠让他无法接近，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鸿沟，那个孩子没有保住他不怪她，可她为何迟迟不肯放下？和自己较劲？
他爱曲青灵，哪怕现在她失去了记忆，也不愿恢复记忆，她变得冷漠也是因为他未保护好她，若是能回到太灵山谷，他是不是不该带她回宫？
她本就是自由的，皇宫的束缚让她不开心，让她枯萎，这个皇宫，这个皇兄已经禁锢了他，若是她不愿，就算再痛苦，还是……
唉，到底是他辜负了她。
君北墨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是纯金所制，花纹复杂，上面有许多文字，而且看上去是个母令，还缺少另一半，他仔细地摸了摸，放在身上更外层的衣服里。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魏玉小声提醒，这几日皇上心情不好，整个皇宫都笼罩在阴霾之中。
“请。”她主动踏足着昭阳殿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
曲青灵拎好食盒，看了看这熟悉的大殿，长舒一口气，推门而入。
“臣妾参见皇上。”很久没有行过礼了，她的礼节还是不合格。
君北墨睁开眼，看了看低着头并没有看他的曲青灵，有些疲惫，“起来吧。”
他们之间何时变得如此疏远。
“这几日宫内宫外事务繁多，我做了药膳，可要尝尝？”曲青灵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心不断抽搐，她紧紧攥紧拳头，好驱除这该死的疼痛。
“你做的定是好的。”还记得她第一次向他送礼，是一盒自制的茶包……
食盒打开，鸡汤的香味瞬间弥散在整个房间，曲青灵盛了一碗，却迟迟不肯拿给君北墨。
“这香味是你的手艺。”见她许久未动，君北墨心痛，却还是忍不住走近。
他看了看曲青灵紧紧端着的碗，手指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白，心疼得紧。
“给朕尝尝，味道如何。”君北墨握住曲青灵的手，温柔地掰开她的手指，从她手中拿到那碗汤。
她的手很凉，掌心都是汗，此刻呆呆地看看他，双眼空洞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