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分明是祭成的标志……
为什么?
一瞬间他想了许多,从一开始发现的尸体到发现这是傀儡祭,再到六个阴年阴月阴时里最后一个祭品秦修,怎么会那么巧?
秦修没死,而傀儡祭成功了,除非……秦修根本不是最后一个祭品,而是幕后人为了吸引异管局注意推出来摆在明面上的“靶子”。
假设,如果第一个死者张鑫没有被发现,幕后人完全可以不慌不忙的完成傀儡祭。傀儡祭作为恶祭却很少人成功的原因不是因为祭品难找,而是因为世间没有几个可以供他们驱使的强大魔物。这魔物的条件极其苛刻,不但需要法力高深,还需要神志清醒,一般到了这个程度的,谁会听听施咒人,也就是幕后人的话呢?
而眼下的被关在这里的妖物,在有心人眼里不亚于从天而降的宝藏,妖物需要借助施咒人恢复力量从这里出去,施咒人需要借助妖物,真可谓是一拍即合。
可不巧的是,学校施工队好巧不巧把尸体挖出来了,但是这并没有打乱幕后人的计划,祭品死亡,傀儡祭成。
阴阳千度镜是个绝佳的凶器,等于给了凶手一个巨大的缓冲期,因为异管局再能耐,也不可能短时间确认好几个人的真假,更何况他们还下落不明,当他们把焦点都放在秦修身上时,施咒人早就暗渡陈仓了。
突然,隐隐的猜测从顾平潮心里浮现出来,缓缓拧成了一根线。
是有人一开始就在误导他们,秦修根本不是最后一个祭品,背后的人用秦修来混淆视听来杀死最后的真正祭品。
是谁能轻易的调查出学生的出生日期,换一步说,阴年阴月阴时的人绝对不是随便能找出来的,一个大学竟然有六个之多,怕是再很久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吧。
施咒者一定在梅城大学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不但在招生上就干预了许多年,还在这次的事件里如此清楚他们的动向。
顾平潮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一个人出现的这么不合时宜,雷雨交加的夜里他不在办公室呆着,淋的跟落汤鸡似的,因为他要确定异管局的动向,从而保证计划的实施!
徐、宜、阳!
顾平潮难得爆了句粗口:“他妈的。”
姬八因为有帅哥在一直故作萌态,此时也不装了,她成了精的狐狸,一看徐宜阳不见了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边骂娘边说。
异管局一向跟妖魔鬼怪打交道,都是能动手就别哔哔的类型,已经好久没接触过这种有智商的了,还是个普通人类,听得是叹为观止。
亚西一边感叹一边道:“怪不得人类如此弱鸡还牢牢在三界占有一席之地,果然不可小觑。”
这话里的槽点太多,顾平潮一时不想说话,他掏出手机给王朝打了电话,开门见山道:“徐宜阳呢?”
“他在我旁边……哎……人呢?”
顾平潮无声的骂了句娘,丢下一句:“追捕徐宜阳,调监控把他位置发给我。”
王朝有些愣住:“你要逮捕谁?徐宜阳?”
那边没回答,顾平潮这厮早把电话挂了。
王朝拿着手机莫名其妙,不过异管局这群人尽管神神叨叨,做事还是靠点谱的,当下狂奔去了公安局,喘着粗气扶桌子:“把徐宜阳的档案调出来。”
此时已经很晚了,也就是警局还亮着很多灯,闻言一个警员麻溜的上了警局内网,把徐宜阳的档案调了出来。
“徐宜阳,1955年生于临州,1975年建安陆军学院毕业后进了部队,军事技术很在行,轻武器设计技术极其精通,1977年被调往精锐部队,担任建安军区第一师中尉,1978年任一师十二团中尉副连长,1979年结婚,1981年因为受。贿停职,没多久就调走了。”
看资料的警员“嚯”了一声:“二十岁毕业,二十三岁就当上了副连长,上学时肯定跳了级,徐校长可以啊。”
警员话中满是惊讶,徐宜阳就像千千万万个普通人,放到人堆里绝对认不出来的那种,在梅城风评还不太好,太惯于溜须拍马了,一点事就往后缩,没个担当,为此背后有不少议论,索性他比较会做人,这么多年安稳过下来了。
这样的人当过兵就算了,要是“学霸”那可稀罕了,徐宜阳大腹便便,还带点驼背秃顶,哪里像是精英分子了?
王朝问道:“……受。贿?那他怎么到了梅城大学?”
“后经过调查,徐宜阳的受贿事实不成立,上面为了表示歉意,就把人调到了梅城,上面对徐宜阳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王朝听着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个精英士兵好端端被诬陷,受打击后性情大变也不稀奇吧,这能有什么问题?
这时顾平潮和几人顺着那“妖物”强劲的魔息已经追踪到了目的地。
“妖物”和徐宜阳正飘在一个购物广场的上方。
下面密密麻麻全是人,顾平潮眉间当即跳了一下,让狐狸结了个大型结界。
这个中年男人现在裸露在外的地方已经爬上了和洞穴里妖物一样的祭文,看见他们时异常平静,眼睛都没有一丝波澜。
“你们动作还挺快,早就听说过异管局的大名了,还特意选在你们那个‘部长’不在的日子动手。”
顾平潮笑的酒窝都出来了:“哟,异管局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啊。”
姬八看的愣住了,顾平潮一般不这样笑,眼角唇边都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意。
徐宜阳还是穿着那件普通的深灰色棉袄,袖子卷的不甚利落,鞋子上还落了点灰,走在菜市场就像个买菜的大爷,或者在公园遛鸟下棋的……
但是他缓缓从暗处走出来时,一贯伪装出来的油滑世故,胆怯懦弱荡然无存,就像灰白的墙灰下用砂纸一刮,里面露出来峥嵘粗粝的冰山一角。
傀儡祭的符咒从他露出来的手臂一直衍生到了额角,半边侧脸全是密密麻麻的铁锈色祭文,说不出的阴邪,现在没人会把他当作那个大腹便便的校长。
直到这时,人们才恍然惊觉,这个面色老成,全程哆哆嗦嗦的地中海校长才是这起活人祭祀的源头。
徐宜阳轻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顾平潮觉得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只是古怪的不像是个笑,也看不出是悲是喜:“傀儡祭成,你们来晚了。”
傀儡祭文以妖物和徐宜阳为中心,向外蔓延着黑气,连空气都仿佛下降了几度,风中透着阴寒的气息。
亚西冷冷道:“你以为身边的妖物是什么善茬吗?恐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宜阳笑了笑:“死亡?不,我不在乎这种东西。”
妖物半垂着眼睛,没什么反应,好像没听到他们的话。
异管局众人脸色都有些阴沉,这下还真是麻烦了。
傀儡祭号称三界最强禁咒之一。
最诡异之处,在于即使杀死了傀儡祭的源头,只要施咒人的契约没有实现,反噬还是需要有人承担,换言之,谁杀死了这妖物,反噬就需要谁来承担。
这时王朝正在跟他们的局长申请逮捕令,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情报。
李局捧着保温杯道:“你问徐宜阳做什么?
李局是个方脸阔眉的汉子,即使年逾五十,身材依旧有当年的风采,他低头看着保温杯里起伏的茶叶,眼睛一动不动。
王朝跟着李局那么多年,一看就知道李局知道些事情,试探道:“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1981年,徐宜阳因为受贿被降职,之后他所在的一大队和三大队因为打假被停职,之后在军队就没什么消息了。”
这个数字第二次出现了,王朝脑子里闪过什么,突然“啊”了一声,这一年国家不是正在严打二。胎吗?
年纪轻的人不知道,像他们这种要熟记各种事项的印象比较深刻,怪不得他总觉得熟悉。
“徐宜阳二十岁当兵,二十三岁就当上了副连长,可谓是屈指可数,说是前途光明一片也不为过”,李局顿了一下,喝了口泛黄的茶水突然转了话风:“徐宜阳的妻子做过一次人流,后来失血而死,你知道吗?”
“这是怎么回事?”王朝追问。
李局的声音回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明明是大中午,却让人无端升起一股寒气。
“那年部队一大队战备上弄虚作假,最后查到了徐宜阳头上,当时力保他的连长许地十分失望,在停职书上签了字,徐宜阳回家后没两个月,妻子怀了二胎,被计。生办的人发现了,强行拉去做了人流,失血过多,当时在手术台上就死了。”
李局的眼镜上糊了一层白雾,他叹了口气:“我们听到的说法是,徐宜阳与其他军官,尤其是高级军官的关系很紧张,部队的政·委黄某,指导员齐某等,借职权之便作梗,就在他离去的当天,上级领导还警告他,“尽快收拾好行装,准备回家种地!”徐宜阳妻子第一胎夭折,这次是第二胎,被强行拉着做了人流,而计生办的说法是,‘执行计划生育政策’。”
王朝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刚好这个节骨点出事?
李局冷哼一声,把保温杯放在了桌上:“当年的计。生办主任和徐宜阳的父亲,个人之间有过私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