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姝抱得太重，柳萧然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好不容易才把她的脑袋推开一点，艰难地开口：“轻点儿。”
许长姝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将他松开，恨不能退出三尺远。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连这种没皮没脸的事都做了出来。
相公他……该不会看不起自己吧？
他对自己的印象一定坏透了，以为自己是个不要脸的坏女人。
许长姝忙着自责个不停，柳萧然却是真的累极。
压根就没有任何心思再去逗她，也无意去调侃她红成猪肝的脸色。
他只轻轻地动了动重获自由的身子，随后闭上眼沉沉睡去。
他的呼吸浅到了极致，让许长姝一颗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次吊了起来。
左思右想，她干脆搬了张小板凳在床边坐下，然后撑着下巴注视着柳萧然。
他似乎很生气，也不知梦见了什么。
双眉紧蹙时，眼珠有些焦灼地在眼皮底下滚来滚去。。
一身的冷意弥漫开来，让许长姝有些彷徨无助。
噩梦持续了很久，直到快要天明，他才逐渐放松下来。
许长姝终于松了一口气，支着脑袋靠在床边合眼睡去了。
她的睡眠向来很浅。
柳萧然才动了动身子，她就立刻惊醒过来。
天才蒙蒙亮，油灯又早已熄了，房间内的光线是极暗的。
许长姝担心柳萧然的身体有什么状况，便探身上前想要看个真切。
猝不及防，对上了他半睁半合的眼睛。
晨起的茫然、骨血深处的疼痛，让柳萧然的目光有些涣散。
分外令人想要疼惜！
许长姝压低了声音，怕惊扰了他的睡意一般开口：“相公，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早饭。”
柳萧然点了点头，喉头滚了滚，却发现嗓子哑的说不出话来。
许长姝敏锐地听见了他嗓子里干渴的撕裂声，忙倒了水端过来：“少喝点，先润一润嗓子，我这就去给你烧热水。”
柳萧然没有推辞，喝了水便又闭上了眼睛。
他的神色有些颓然。
或许是因为落水的缘故，他的状况似乎比昨晚更差了。
许长姝虽然担心，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先去准备早饭。
随着炊烟升起，饭菜的香味很快就在院子里飘散开去。
等到她将饭菜端上桌，其他人也起来了。
许娇娇在屋子里喊了声：“怎么回事，洗漱的水还没送来？”
躺在床上的柳萧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许长姝压低的声音零零散散地传入了他的耳朵：“刚做好饭，正要打水送过来呢。”
许李氏也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一声声地训斥：“说你一句还敢回嘴了？攀上高枝就忘形了是吧？”
许长姝慌忙低着头解释：“我没有。”
许李氏看了一眼，房门掩的好好的，显然柳萧然还没起来。
她顿时来了劲，伸手就去拧许长姝的胳膊：“我可告诉你，就算他好了，那柳家少夫人的位置也轮不到你。”
许长姝抿紧了唇，疼的脸色发白，却硬是不敢吭声。
等到许李氏掐够了，这才忍气吞声道：“我把水端进去？”
许娇娇冷着脸吩咐：“进去放下，先给我梳头。”
“哐啷！”
话音未落，屋内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也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那一声脆响吓得院子里所有人都是一怔。
许李氏下意识地就往屋里躲了回去。
许长姝连忙将手中的脸盆放下。
刚一抬头，就见许娇娇抢在她的前头，向着柳萧然那里奔去了。
等许长姝跟上去，屋内凝滞的空气让她压根不敢迈步进去。
柳萧然面色冷若冰霜，很是不善地看着许娇娇。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我尚未洗漱更衣，你一个未婚女子闯进来，又是什么礼数？”
许娇娇脸色白了一白，看着地上被砸碎的玉镯很是心疼。
她忍了忍，压下心头的委屈勉强开口：“姐夫病的这样重，姐姐却将你一人留在这里，刚才听到声响，娇娇担心姐夫出了什么意外。”
柳萧然的目光越过她，直接落在许长姝的身上，轻哼了一声：“站在外面干什么？就这么由着外人进来叨扰？”
许长姝身子一震，连忙低着头跨进屋来：“早、早饭好了，要起来吃饭吗？”
“端来喂我。”柳萧然一脸理所当然。
许娇娇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这么一个大活人就站在屋子里，俩人当没看见是吧？
柳萧然余光扫过她，随即又道：“先把垃圾扫了，碍眼。”
刚才担心许长姝又遭了欺负，奈何实在喊不大声，他直接摸出许娇娇藏在床上的玉镯子砸出了声响。
许娇娇拿出手绢，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蹲下去，捡起一个玉镯碎片便小声哭着不说话。
许长姝走上前仔细一瞧，心里一个咯噔。
这是前阵子许娇娇生辰的时候，爹娘给了银子买的。
她一直当做心肝宝贝，可从来都没戴过。
许娇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偷偷地去看柳萧然。
柳萧然毫无赔偿的觉悟：“碎便碎了，这样哭闹成何体统！”
许娇娇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她哪里哭闹了，也就抽泣了几声而已。
许长姝怯生生地帮着解释：“相公，这个挺贵的。”
柳萧然冷冷看她：“用你的赔她。”
许长姝一下子愣住：“我、我没有。这样贵重的物件……”
这样贵重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有！
柳萧然的眼神更冷了：“她没有都不曾哭过。”
许娇娇不敢再说些什么。
昨晚的训斥言犹在耳，她还敢折腾什么。
这种东西，要放在以前，说不定她还真的会心疼一会儿。
如今有了别的想法，自然不再入眼。
刚才不过是想让柳萧然看一看她柔弱委屈的模样，说不定他就好这一口呢？
但显然这条路走不通。
许娇娇哭的快，收的也快。
她擦了擦眼泪说道：“姐姐，你去打水替姐夫洗漱吧，这里我来打扫就行。”
说完，伸手就去捡那些碎片。
许长姝犹犹豫豫地看了柳萧然一眼，见他点头，这才转身出门。
“哎呀！”
她刚走没多久，徐娇娇就一声痛呼。
也不管有没有人看着，许娇娇红着眼眶，将手指放进嘴里小心地舔了舔。
随后，一脸深明大义地说道：“姐夫不用担心我，只是不小心割破手了。”
柳萧然阴冷一笑：“妹妹可真是娇生惯养。在柳家，纵是最末等的丫鬟，都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许娇娇一下子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