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柳萧然这么问,囡囡赶紧摇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的问话,直接打通了她的奇经八脉。
囡囡忽然勇敢地抬起头来,一脸郑重地说道:“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倘若实在天意难违,我也会好好地服侍你,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柳萧然平白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嘴上说的好听,偏生一口一个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新买了一个奴婢,倒不是我入了你的门。”
“我、我不敢!”囡囡急忙回答。
随即,低着头犹犹豫豫地又张口:“先去沐浴吧……相公。”
柳萧然任她扶着自己坐进浴桶里,未曾发觉自己的嘴角竟勾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你叫……?”得益于热水带来的舒适感,柳萧然主动打破了室内死一般的沉寂。
囡囡赶紧回话:“囡囡,大家都叫我囡囡。”
因为担心柳萧然滑进水里淹死,囡囡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一旁,让他伸出一只手臂来搭在肩上。
身旁的人活色生香,囡囡却是无心欣赏,认真地看着自己的鞋尖。
目不斜视就是她目前最好的写照。
又唯恐他发生意外,是以囡囡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才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就做出了回答。
柳萧然有些讶然地轻问:“不是许长姝?”
这话问出口,颇有些莫名其妙。
囡囡的注意力全都在他搭着自己的手臂上,一时间竟忽视了个中的疑点。
她涨红了脸,低声回答:“我不曾有过名字,从小便都叫我乳名,时间久了也便无所谓了。”
她的母亲死的早,那时候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只是这样叫着乳名。
等到后来父亲又娶了续弦,就更没什么心思给她取名字了。
囡囡没解释个中的缘由,柳萧然便也没再多问。
他只是转过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许有得长得很是平凡,但两个女儿的容貌却未受影响。
尤其是囡囡。
也许是像极了她的生母,纵使灰头土脸也遮掩不了她出挑的姿色。
因为成长在海边的城镇,所以风吹得她皮肤有些皴裂粗糙。
幸而五官是极精巧的,往后再好好养一养,便是个令人艳慕的美人坯子。
柳萧然的喉结上下一滚,淡然道:“长姝,就叫许长姝。”
囡囡猛地抬起头来看他,连避嫌都忘了。
柳萧然冷不丁地和她对视,竟莫名觉得她眼中那璀璨的光彩,有些令人难以直视。
他一脸正色地将头靠在了浴桶上,有意无意地将视线和她错开。
柳萧然的声音,轻轻浅浅,却如惊雷般在囡囡的耳边轰然炸开。
“从今往后,你就叫许长姝,此生我会护你,许你天长地久,一世殊荣。”
不等她细细品味,柳萧然又问:“你有什么愿望么?”
他问的随意,全然没有察觉自己刚才在她的心里丢下了一颗惊雷。
许长姝尚沉浸在刚才的震动里,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你不是骗我的?”
柳萧然没等到期许的回答,略有些不满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声音一下子便冷了:“你的愿望是什么?或者说,你想得到什么?”
许长姝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就希望你好好的。”
我希望你刚才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这一句,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柳萧然眸色一暗,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
等水有些凉了,许长姝服侍着他起来擦干了身子,又重新挑了件软和的衣物替他穿上。
她似乎已经接受了两人成亲的事实。
此时做起这些事来,虽然依旧有些束手束脚,却也不再推诿了。
柳萧然撑着额角勉强坐在桌边,任由她替自己擦干头发。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问:“识字吗?”
许长姝迟疑着回答:“我只会画道道来计数,应该……不算识字吧?”
柳萧然点了点头:“以后教你。”
许长姝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她压根就没注关注这个。
她只知道自己心中很是雀跃:“我很笨的,你真的愿意教我?”
柳萧然没有说话,垂下眼睑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不回答,许长姝识趣地没再追问。
等柳萧然在床上躺下了,这才注意到她一直忙里忙外,到现在还穿着那身湿透了的嫁衣。
他抿了抿薄唇,随后说道:“你去梳洗一下。”
眼见着许长姝的脸色又要红起来,他又补了一句:“把清单拿来,我要核对一下。”
说罢,他又往梳妆台上扫了一眼:“把眉黛拿过来。”
许长姝把东西都递了过去,扶着他半坐起来,又替他在背后垫了床被子。
柳萧然低头认真地勾画起来,仿佛她压根不存在一般。
许长姝顿时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把浴桶搬到了角落里,借着衣柜的遮挡快速洗了洗。
柳家送来的那些嫁妆里,甚至还准备了新娘的衣物。
许长姝找到了适合的穿戴起来。
柳萧然勾勾画画,很快就挑完了想要的东西,疲倦随之席卷而来。
衣柜那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没顾上搭理,困倦地合上了眼,口中呢喃:“晚上不要打地铺。”
许长姝正忙着穿衣,他说话的声音又轻,完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她慌忙探出头来想再问一问,却见柳萧然闭眼半躺着,一手无力地垂在了床下。
许长姝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他该不会是死了吧!
眼泪猛地砸落在地,囡囡紧紧地咬着唇,几乎是颤抖着走上前去,伸手在他的鼻下探了探。
她本就惊惶不已,再加上那气息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顿时烫手般地缩了回来。
他死了!
“你这个骗子,说好的长长久久、一生一世呢!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呀……”
悲从中来,许长姝忍不住痛哭,那声音却压抑在喉中不敢发出,断断续续地竟哭的打起了嗝。
柳萧然只觉得眼皮沉重无法抬起,那女人却在耳边聒噪不已。
顿时哭笑不得,勉强开口:“没死。”
许长姝一愣,随即向他的怀里扑了过去。
经历了又怕又喜的起伏,她哪里还管得了旁的。
狠狠地将他抱着,恨不能揉进自己的心里去,哭着哀求道:“相公,你别再吓我了,我真的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