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姝愣了愣神,总觉得这话有什么逻辑是不对的,可偏偏又觉得没错。
说话间,王小已经将药材都打包好交到了她的手上。
再确认一遍不收钱,许长姝这才拎着药材回家。
柳萧然已经和陈江谈妥了,许长姝回去的时候,两人刚签完契约。
陈江一边收拾着笔墨房契,一边说道:“柳公子,您尽管搬过去就是了,其他的手续我争取这两日就办妥。”
柳萧然颇有些累了,疲乏地点了点头,不曾说话。
陈江看了看他的气色,又问:“柳公子,小的和人牙子也算相熟,等搬到新的宅院去,总是要添几个伺候的下人,不如……”
柳萧然不带温度地截住了他的话头:“让长姝去挑,你有心了。”
陈江听了,面露几分喜色,道谢之后这才告退。
许长姝等他们聊完,这才上前将方子的事说了一遍。
柳萧然没什么情绪地点了点头:“给就给了罢,左右不过是个不值钱的东西。”
许长姝见他十分疲惫的样子,也不再打扰,匆忙跑去厨房煎药。
等她将药端来的时候,柳萧然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她等了等,眼见着汤药变得温热不再滚烫,便走上前去想要唤醒他。
睡梦中,柳萧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冷不丁的动作,正握在许李氏掐过的地方。
许长姝一时没忍住,痛的“嘶”了一声。
等到她回过神来,已撞入一双幽冷淡漠的眸中。
见床边的人是她,柳萧然眸光微闪,再抬眼时已柔和了许多:“弄疼你了?”
“不疼。”许长姝连忙摇头,“相公,起来喝药了。”
柳萧然面色一凛。
刚才她的痛呼,分明不是作假。
不等许长姝去端药,他已强势地将她衣袖掀了上去。
入眼处,青青紫紫满是掐痕,显然不是一日两日遗留的痕迹。
他眸光深邃,渐渐凌厉。不知不觉间,声音里更是带上了几分寒意:“谁做的?”
许长姝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托辞,已被打断。
柳萧然的神色已变得波澜不惊,不冷不热的开口:“除了许李氏那对母女,也不会有旁的人了。”
他的模样,实在叫人害怕。
明明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眼底里却是一丝温度都没有,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凌迟喝血。
许长姝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担心起了冲突令许有得为难,便解释道:“都是我做的不好,不怪别人。”
柳萧然冷冷看她。
那目光,似是能看进人的心底里去。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清冷淡薄,却掷地有声:“许长姝,不管你将来如何,当下,你是我柳萧然的妻子。”
“从你我成婚的那一刻起,你代表的,就是我柳萧然的颜面。你可以任人踩在脚下,但我柳萧然不可以!任人欺你、辱你、骂你?谁给你的胆子!”
许长姝浑身一震,脱口而出:“我、我不敢了,以后都不会了。”
柳萧然见她已经听了进去,知道今日的敲打也算有成效,便不再咄咄逼人。
他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抚了抚,宽慰般放软了态度:“把药端过来吧。”
许长姝逃过一劫似得松了口气,端起药来慢慢地喂他。
等药碗空了,柳萧然指了指墙角的箱子:“拿些银两去找陈江,他会带你去挑几个下人。”
“挑几个下人?”许长姝重复着他的话,脑子停止了思考。
柳萧然已经闭上了眼睛,自是没看见她茫然的表情。
他低声地吩咐着:“一个厨娘,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一个管事的,护院暂时不要。记住,要忠厚些的人物。”
许长姝愣怔地问:“这么多人,哪里住的下?”
想了想,又说道:“人那么多,开销也大,本来就还要攒钱为你治病的,这样可怎么得了。”
“那些事情,我都能做,没必要胡乱花钱的。我的手艺你也尝过了,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也味道不错,不是吗?”
柳萧然只闭着眼睛甩了甩手:“去吧,陈江还在等着。”
许长姝有心想再劝劝,终究还是有些怕他,只好闷闷地闭了嘴。
如今家里铺子也烧了,开销又那么大,今后可怎么办呀!
难道真的要指望他的嫁妆过活吗?
且不说那是柳萧然的东西,就算送给许长姝,她也是决计不会去动用的。
她要留着给他治病用。
就算非要拿来开销,这世上也绝无坐吃山空的道理。
看来真的要去找张婆问问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什么价钱高些的活计。
平乡只是个小镇,要找人牙子,自然得往城里去。
许长姝和陈江碰了头,随后便雇了辆马车进城了。
陈江带着许长姝在城里绕来绕去,走了很多小巷子,最终在一处犄角旮旯找到了人牙子。
许长姝四处打量着,心底里有些害怕。
这里虽然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可那些人却全都是三教九流之徒。
好在陈江安慰道:“你放心,这个人牙子与我相熟,断不会白赚你的银两,反倒介绍一些不好的人与你。”
人牙子刘武,一眼看见陈江的时候喜上眉梢:“哟,这不是陈大官爷吗?到我这儿来是不是有什么好货色介绍?”
说着,他看了一眼许长姝:“这丫头姿色倒是不错,可是看起来似乎皮肤粗糙,只能做个粗使丫鬟,怕是卖不了什么好价钱。”
许长姝有些不悦:“我是来买人的。”
刘武将她上下打量,笑道:“这丫头倒是会说笑的,你能出得起几个铜子儿来买人?”
陈江担心惹恼了许长姝,回头那柳公子要发话,连忙打断了刘武:“柳公子订了门亲事冲喜,你知道的吧?”
刘武点了点头,失声喊道:“不会是她吧?”
许长姝的脸色有些难看。
刘武这下意识的反应已经证明,哪怕柳萧然是个快要病死的人,她也配不上。
想起柳萧然先前说过的话,从今往后,自己就是他的颜面了,怎么能处处令他丢人?
许长姝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随后,她一脸平静地看着刘武:“相公身体不好,需要多些人伺候,你这里若是没有好的,那我去别处寻便是了。”
眨眼间,她的气势就有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