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唯唯诺诺,尽数从囡囡眼底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难以言明的东西。
刘武自然不敢怠慢。
他立马换了副嘴脸,低声下气道:“少夫人别开玩笑了,既然是柳公子要人,我自然会给你挑最好的。”
至于柳家为什么没有让家仆跟过去,大家心照不宣地咽在了肚子里没问。
只要有钱赚,旁的东西没必要追究问底。
刘武知道这是为谁办事,一点虚头巴脑的东西都没拿出来,直接照着柳萧然的要求挑了几个。
“少夫人请放心,这几个都是主家犯事被牵连,自身断没有问题的。手脚勤快,听话老实,人也是机灵的,且都是死契。”
许长姝别的不懂,却也知道一颗人心尽在眼里。
仔细地看了看,这几人都是满眼的坦荡。
伸出来的手虽干净,却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勤快能干的。
当即,她就满意地用银两换了人:“既然事情办妥了,便早些回去吧。”
相公也不知道退烧了没有。
他早上只喝了粥,说不定此时饿了。
陈江毕竟见识多,思虑的东西也多。
他见许长姝带着人就要回平乡,便提醒了一句:“那房子空置已久,东西尚不齐全。既然来城里了,倒不如添置些物事带回去。”
刘武打铁趁热地问:“少夫人,再添辆马车吧?柳公子出入也方便些,头疼脑热的时候请大夫也能快上许多。”
许长姝听了,觉得两人言之有理,点了点头先由刘武带着去挑选马车。
陈江有意在柳萧然那里留个好印象,自然鞍前马后的跟着。
转过街角,许长姝无意中眼神一瞥,一下子愣在当场。
那不是许李氏么?这撒泼打滚的是在做什么?
街角的最深处,高高伫立着一座大宅院。
门口的石狮子,是许长姝从未见过的巨大。
那门槛也是她从未见过的高。
漆成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
将一切世俗,一切高攀不起的人物都关在了外面。
比如说,正在哭闹的许李氏。
“你们这帮瞎了眼的狗奴才,我是你们大公子的丈母娘!是你们主子的亲家!凭什么拦着不让我进门,我要找我的亲家啊!”
门口的护院早已不耐烦,眼见着就要持着木棍上前去将她狠打一顿。
许长姝走上前,满是疑惑地询问:“二娘?你怎么在这儿?你在这儿做什么?”
护院立刻瞪圆了眼睛看过来:“这泼妇是你娘?赶紧把人带走,丢人现眼的做什么呢!我们老爷夫人大人大量,这才没让我们动手!”
许长姝何时见过这等阵仗,一颗心吓得拼命扑腾,恨不得从嘴里跳出来。
但一想起柳萧然说过的话,她又强自镇定下来。
不能在外边给他丢脸。
那可是柳萧然啊,怎么能因为她而被人指指点点地看不起!
新买的几个下人,倒是惯会看人眼色的,立刻走上前来站在了许长姝的身后。
两个丫鬟虚虚地将她搀扶着。
年龄稍长些的那个,口中更是说道:“主母不必担心,奴婢不会让主母受人恫吓的。”
许长姝走上前去,微微点了点头,不缓不急地说道:“让两位见笑了,我二娘情绪有些激动,并非有意冒犯。”
按她往常的性子,定是要喊恭恭敬敬地一声“大哥”的。
只是刚才从许李氏的言语中分辨出来,这里正是柳府。
如今她是柳萧然的妻子,虽然这门亲事是入赘,但她应当也能算是柳家的少夫人,又怎能尊卑不分地向着两个护院低声下气。
其中一个护院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柳府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攀亲戚的,我看你也算有些气度,想来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之人。”
“赶紧将这丢人现眼的泼妇带走,惹怒了我们老爷和夫人,小心吃不了兜着走。至于这柳府的大门,今日是别想进了!”
许长姝收拢在衣袖下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被人羞辱,早已不是第一次。
只是如今,她代表的是柳萧然,不再是那个咸鱼铺子无名的丫头,又怎能像从前那样坦然地接受下来。
许长姝长出了一口浊气,眼底不知何时竟爬上了一丝冷意。
只见她嘴角噙着一抹微微的笑意,声音却如浸透了凉意一般:“我今日本就不打算进这柳府,等到他日,纵是你们求我进去,我也要好好思量一番。”
两个护院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两两相望着竟没了言语。
他们自然知道许李氏是什么人,只是得了夫人的授意才有意刁难。
只是这许家丫头说话如此硬气,莫非大公子的身体有了好转?
其中一人暗暗地退下,匆忙地进去禀报了。
许长姝也不在意他们的小动作,只对着新买的小厮命令道:“你们两个,将我二娘带回去。”
“你这个贱骨头,敢让人对我动手!我告诉你,今天不进这个门,我是不会回去的!”
许李氏立刻挣扎起来:“放开,你们这几个下等坯子,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对我动手动脚的!”
两个小厮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架起就走。
许李氏哭哭啼啼地满地打滚,惹了路上不少人回头。
许长姝实在被她烦的厉害,只觉得像猴子一样被人看着。
她怒上心头,一时没忍住便轻喝道:“二娘,你这样吵闹简直就是在丢相公的脸,回去我就告诉他!”
许李氏一愣。
这死丫头是要骑在她头上了?
她嘴一撇,下意识地就要嚎起来。。
一个小厮在她耳边怒道:“闭嘴!再敢惹主母生气,一会儿将你打死了扔去喂野狗!”
之前过来的时候,许长姝已经将大致的情况和几人说过了。
几个新买的家仆都已经知道,他们是要去伺候柳家大公子的,跟眼前这个泼妇可没什么关系。
此时仗势欺人起来倒是格外顺手。
许李氏没想到这小厮竟如此野蛮,吓得一声干嚎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地差点闭过气去。
她愣了一愣,这才尖着声喊道:“你这下贱胚子,竟敢对我这样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柳家大公子的丈母娘!我是这个死丫头的娘!”
许长姝蓦地转过头去,猩红着眼看向许李氏,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