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激动不已,连忙询问:“柳公子当真要开医馆?”
许长姝正担心他同行相轻,沈毅就已经涨红着脸上前来对他躬身一拜:“还请柳公子能让老夫在您的医馆里当个学徒。”
柳萧然客套地笑了笑:“沈大夫不必如此。”
他也不表态,就那般疏离地看着沈毅。
沈毅也不是个蠢的,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是老夫不懂事了。”
接着,他不再提起这件事,转而认真地和柳萧然谈起了药材商的事情。
许长姝站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
她看到沈毅那越谈越兴奋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沈毅毕竟年纪大了,聊了两三盏茶的功夫便有些疲倦。
柳萧然将许忠喊进来,让他领了银子将沈毅送回去。
到这时,许娇娇的药也煎的差不多了,一碗汤药灌下去,倒是悠悠地醒了过来。
许长姝去看了一回,见她已无大碍便彻底放下心来。
许李氏见柳萧然陪着她过来探望许娇娇,于是搓着手开口:“女婿啊,你看这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视线飘向了厢房的方向。
许长姝心中一阵冷笑,她这是盯上了这座宅子,非得住下不成?
这对母女就仿佛牛皮膏药似的,一旦沾上就休想再扯下来。
今日天黑不方便,明日就是许娇娇需要静养。
再过些时日,只怕要叫这宅子换个主人才肯罢休!
更何况,柳萧然的身上又藏着秘密,让她们母女在这里住下,只怕对他不好。
若只是简单地闹得不得安生也就罢了,万一许李氏又去与那柳夫人勾结,做出对柳萧然不利的事情……
那她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许长姝正在心中计较的时候,柳萧然云淡风轻道:“阿义,找辆板车送许二小姐回去。”
许李氏的讪笑一下子僵在脸上,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板车?”
许义站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说道:“马车送沈大夫回去了,如今不得空。”
许李氏不敢对着柳萧然提要求,转而看向许长姝:“囡囡,你看天都黑成这样了,娇娇又病着,不如……”
许长姝微微笑了笑:“二娘说的是,天都黑了,自然要趁着夜色不深尽早回去,女儿就不留你们了。沈大夫离咱自己家近些,有什么事也方便照顾娇娇。”
她不给许李氏开口的机会,对着许义吩咐道:“天色这样黑,去点两个灯笼挂在板车上。”
许有得走到门口,猛吸了一口水烟,闷声道:“走吧。”
许李氏还想再争取一下,许安已经毫不客气地将许娇娇扛了出来。
事已至此,许李氏只能愤愤不平地离了这处宅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许长姝没给许李氏留情面,柳萧然心情极好地陪着她送那三人出了门口。
许长姝不忘叮咛了几句:“爹,天黑走的慢些,注意安全。”
许有得闷不吭声地点了点头,推着板车走了。
柳萧然目视着如墨的夜色,声音淡淡:“你今日表现的极好。”
许长姝低了低头,绞着手中的锦帕低声道:“我……”
柳萧然毫不客气地将她打断:“不必觉得愧疚,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人各有自己的因果。你若不愿强大,我也不会再逼你。”
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从今往后,所有的恶人我来挡,所有的坏事我来做。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改变,躲在我的身后即可,只要……”
他的声音逐渐变冷,虽然说着将要守护她的话,那凉薄之意却丝丝渗出:“当你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失去最为重要的东西时,能心安理得地承受那样的结果,我从此就不再逼你改变。”
许长姝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双目之中星辉熠熠,满脸的神色令人不由为之动容。
只听她坚定地说道:“我并不后悔今日所为!这么多年来,我的委曲求全并没有让二娘和娇娇将我视作亲人,我是她们永远想要甩开的累赘。”
“既然放低姿态不能保护自己,何不让自己抬起头来。我说过,曾经的囡囡已经死在了河底的猪笼之中。现在的我,是许长姝,是你想要看到的许长姝。”
“我唯一担心的,是我做的不够好,要让你再去为我善后,亦或是将你牵连。我不愿、也不能,做一个没用的人。”
柳萧然的眸色渐渐柔和下来。
鬼使神差,他竟俯首在她的额上落下轻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