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长姝说话的时间里,马车已经踢踏踢踏地来到宅门口。
许有得吸了一口手里的水烟,颇有些恍惚地抬起了头。
许长姝忙对着许忠道:“快将我爹扶起来。”
当那张被时间爬过,满是苍老和忧虑的脸对上她时,所有的怨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从小深刻在记忆里的那仅有的一点温情。
马车内,柳萧然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神色平静地盯着许长姝的背影,眼中却阴云密布。
她果然,又这样了啊。
不管被亲人出卖多少次,伤害多少次,最终还是会选择原谅。
许长姝不知道他的想法,已经提着裙脚准备跳下马车了。
柳萧然蓦地起身,长臂一捞将她带入了怀中。
许长姝一脸震惊地回过头来:“相公,你醒啦?”
柳萧然默不作声,忽然将她打横抱起,然后踱步走下马车。
许忠一早就跳下去,已经扶着许有得站起来了。
许有得刚想和闺女说说话,就见她被拉了回去,随后又被姑爷抱了下来。
许长姝粉脸一红,忍不住嗔道:“快把我放下来,怪丢人的。”
柳萧然淡漠地扫了许有得一眼,声音里透着十二月的寒凉:“长姝在牢狱中受了刑,如今身子还是不大好。”
许有得刚刚才舒展开的、颤巍巍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当时许长姝没有一根完好的手指,整个人被绑在木桩上,让那狱卒用鞭子抽的浑身没一块好肉。
那样的惨状,他不是没看见。
这半个月来,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更是仿佛能听见她在自己的耳边痛苦地哀嚎。
许有得把水烟杆插在了腰带里,想要搭把手:“囡囡,爹……”
想问一声还疼不疼,却被柳萧然无情地打断:“她和你的小女儿一样,有名字。她叫许长姝。”
许有得仿佛被人用刀子在心上狠狠地戳了一记,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
直到许长姝闹着,好不容易才从柳萧然怀里落下,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才苦笑着开口:“柳公子,这是在怨老小子了?”
对柳萧然而言,哪怕他现在当着许长姝的面哭出声来,也不过是惺惺作态。
长腿一迈,将之视若无物地绕了过去,兀自进了院子。
许长姝知道,他这样的作态,都不过是为她鸣不平罢了。
心中暖暖地感动着,想着一会儿再说些好话去哄哄他。
只是眼下许有得站在跟前,她这个做女儿的总不好像柳萧然那样无视他。
她便为柳萧然开脱了一句:“爹,相公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别往心里去。他虽然性子冷了些,对女儿却是极好的。”
许有得摇了摇头,视线落在许长姝的手指上。
时隔半个多月,那手指却还是还有些触目惊心的红肿。
他不禁问:“还疼吗?”
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他又怎会不心疼。
许长姝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笑道:“没什么的,已经过了这么久,养的差不多了。”
怎么不会疼?每一根都连着心呐!
许有得砸吧着嘴,一边犹豫着要不要进门,一边又开口:“囡囡啊,我今天是为了……”